見她臉上都帶了絲怒氣,周子夜抿著嘴躺回床上。


    水輕玥端著一碗粥坐在了床旁邊,舀起一勺,吹涼後送到周子夜嘴邊:「自己都一身傷了,還想著去給我做吃的?」


    周子夜隻覺以往吃的山珍海味都沒這幾勺白粥甜,靜靜吃了小半碗後,他才輕聲道:「長公主比什麽都重要。」


    水輕玥拿著勺子的手一頓,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為什麽?就因為我是你主子?」


    等了半晌也沒等到答案,水輕玥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氣惱。


    這麽藏得住話,憋死算了!


    「在來雪城的路上時,我跟你說過,等我們到了這兒,便到處轉轉,好好領閱一下不同於中原的風光,如今看來,怕是不能了。」水輕玥替周子夜掖好被角,略帶歉意地說道。


    周子夜搖搖頭,麵色溫和中又帶著幾絲敬佩:「我們已經見識到了雪城最好的風景。」


    水輕玥腦中滑過一張張視死如歸的麵孔,點了點頭:「對,我們確實已經看到了。」


    戰後第三日晚上,營地裏飄起了上萬盞孔明燈,這是軍營裏的將士在為他們戰死的同胞送行。


    「齊帥,我也可以點一盞嗎?」


    齊朝戈看了水輕玥一眼,將手裏的孔明燈遞了過去:「有長公主這盞燈,他們會走得很安心。」


    伴隨著越飄越高的孔明燈,獨屬於邊關將士的戰歌也在營地上空迴響:


    大風起兮鼓聲揚


    長.槍鳴兮戰八方


    山河遼闊 衛我邊疆


    馬革裹屍又何妨


    縱馬揮戈兮幹坤朗朗


    夜燈長明兮魂歸故鄉


    白骨荒魂醉臥沙場


    不負年少輕狂


    ……


    曲詞簡單又直白,卻最能燙熨人心。


    待歌聲漸歇時,水輕玥輕聲道:「子夜,你會一直都在,對不對?」


    周子夜看著燈火下的水輕玥,眼神溫柔且堅定:「長公主在哪,我便在哪。」


    一直到第四日早上,徐翰章才一臉疲憊的從關押阿時耳的營帳裏走出來。


    他朝水輕玥一拱手:「長公主,阿時耳那廝已經服軟了,就算您現在問他,他老子穿什麽顏色的底褲,他都會乖乖地交代。」


    「辛苦了,你去歇著,剩下的交給我們。」


    說完,水輕玥又看向齊朝戈:「齊帥,我想將阿時耳押解回京,你意下如何?」


    「好,末將是個粗人,行軍打仗這些末將在行,但是跟北寒耍嘴皮子鬥心機,還是朝中那幫文臣比較靠譜,這次一定要讓北寒好好脫一層。」齊朝戈點頭道,「不過末將有一個請求,北寒的戰馬非常健壯,到時候一定要找他們多要一些戰馬。」


    「沒問題,還有沒有其他想要的?」


    「沒了,北寒的其他東西都不如我們大辰的,剩下的都由陛下定奪。」


    「那好,我決定明日便啟程回京,」水輕玥點了點頭,「有勞齊帥安排押送戰俘的人馬。」


    聽到要回京了,從京城出來的一行人便開始有條不紊的收拾東西,而水輕玥則帶著周子夜去了關押阿時耳的帳篷。


    「能在徐翰章大人手底下堅持三天三夜才服軟,你也算是條漢子,」水輕玥在囚車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隻是,妄想侵犯我大辰邊境,其心可誅!」


    聽到徐翰章的名字,阿時耳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連忙道:「您說,您想要什麽?割地賠款,戰馬錢糧,我什麽都答應,隻要您能放我回去。」


    「用什麽東西換你回去,想必你父皇會派使團帶著國書來我大辰詳談,就不用你費心了。」水輕玥冷冷道,「我今兒來,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您說,我絕對知無不言。」阿時耳連連點頭。


    水輕玥看了站在身後的周子夜一眼,問道:「對於章圖帕,就是後來在我大辰江南定居,將姓氏改為章姓的章圖帕一家,你知道多少?」


    「章圖帕……章圖帕……」


    阿時耳默默念了幾遍,而後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您說的可能是章圖帕.庫奇,他是我父皇的內侍,很是聰明的一個人,二十多年前被我父皇派去貴國尋找什麽東西,後來瘋了。」


    「瘋了?你是說他還活著?」周子夜語氣冰冷。


    阿時耳縮了縮脖子:「還活著在,大概十五六年前,他突然瘋瘋癲癲的出現在我們北寒,父皇便將他帶了回去。」


    周子夜又問道:「還有什麽具體消息?」


    「至於我父皇讓他找什麽,我並不知道,隻是聽說他好像找到了,但在準備回國時出了事。他全家上下,連帶著被他請去護送的鏢局,都被人滅了口,他雖然僥倖逃脫了,但人卻瘋了。」


    周子夜緊緊握著刀柄,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他人現在在哪兒?」


    「被我父皇圈禁在宮裏,」阿時耳麵露不解,「也不知我父皇讓他找的是什麽奇珍異寶,這都十五六年了,還一直在四處找大夫,想將他的瘋病治好,隻可惜一直沒有效果。」


    待出了營帳,周子夜有些茫然地站在寒風中,對於滅門之仇,他在暗閣時默默調查了十多年,卻一無所獲。


    不料,來水輕玥身邊不到一年,便接二連三地得到消息。先是從江南柳家那兒,知道托鏢的是章家,並且章家也遭人血洗。現在又知道了章家還有一個活口,若是能見到那章圖帕,豈不離找到仇家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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