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下去了。


    放下棉簽,他背對著段書昀,聲音嘶啞:「我覺得你有點疼,你疼不疼?」


    「不髒,我瞎說的,」俞赫奕手放在段書昀的臉邊摩挲,「我說話一直就是這樣,你聽完就生氣,生氣就不理人,但其實我是故意的,故意讓你多注意注意我。」


    「你說,你得病——會不會和我氣你有關係?」


    說完之後,俞赫奕兀自沉默了會兒。


    朦朧中,段書昀聽不見他的聲音,但是他聽見病房裏傳來清脆的耳光聲。


    他的額頭上一暖,溫軟的觸感轉瞬即逝,有水滴到了他的眼角,還有俞赫奕給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去抽根煙。」


    大概幾十秒的時間,一分鍾都不到。


    他還聽見了門口有段俞敏和他妻子的聲音,正在往他的床邊走,不知道看見了什麽,一直在叫他。


    「爸,你醒醒爸,千萬別睡過去,我這就叫醫生了!」


    段書昀耳邊心電監護儀一直「滴、滴、滴」煩人的聲音歸於了平靜。


    ——隨後是更刺耳的報警聲。


    意識重回黑暗後,段書昀五感都非常遲鈍。


    他分不清聽到的聲音是什麽,身上的觸感又是否真實,鼻間又插上了熟悉的氧氣管,手上是被針紮上的刺痛。


    剎那間一個深呼吸,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俞赫奕年輕的臉龐映入眼簾。


    身上的酸軟潮水般湧上來,但是這次他有了起身的力氣,第一件事情,就是對著俞赫奕道:「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不準想不開,明白嗎?」


    俞赫奕表情茫然,動了動幹裂的嘴唇。


    「你隻是發情期失控,又不是絕症,」他說,「在說什麽晦氣話?」


    作者有話要說:  段書昀:嗬嗬。


    段書昀:誰啥比誰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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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離婚後的第七十七天


    他這話說得沒有絲毫的可信度。


    段書昀仔細看他的臉,發現他神情還有點驚魂未定,一直緊張兮兮地問他喝不喝水,段書昀讓他安靜一些,他坐下沒安靜多長時間,接著又會起來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他這副模樣,讓段書昀想起剛剛的夢。


    夢中他躺著,沒有絲毫的辦法,隻能幹看著俞赫奕像行屍走肉似的在病房裏忙,沒什麽事情的時候,也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段書昀的心又開始抽痛。


    在夢裏時,他看見俞赫奕,心髒時常會產生這種抽痛感,這其實是很奇怪的,明明他已經從夢境裏抽離了出來,怎麽還會心髒疼呢?


    他實在忍不住,「你坐下安靜一會。」


    這話裏的不耐煩簡直要溢了出來,俞赫奕能感受到,立刻坐在旁邊不動了。


    片刻後,他又小心道:「醫生說你有可能磕到後腦勺,如果醒過來……覺得憋悶,需要去拍片子。」


    其實原話是如果醒過來愛發脾氣。


    段書昀:「……我沒事。」


    「你有事沒事,難道不是醫生說了算嗎?」俞赫奕湊近他,「那現在有沒有覺得頭暈噁心,渾身乏力?」


    段書昀:「……」


    段書昀對他難得的一點好感,幾句話的功夫,又被打散了。


    不過和夢中相比,現在的俞赫奕尚有生機,沒有那麽死氣沉沉,他的那點不耐煩,在看向與俞赫奕的眼睛時,神奇的煙消雲散。


    比起剛在在夢裏,俞赫奕就算湊近他,也是保留了一絲的距離。


    段書昀低聲道:「我不難受。」


    俞赫奕已經很久沒見過他和顏悅色的時候了。


    直到段書昀在他的目光中,慢慢把頭撇去一邊,他才回神,再接再厲:「真的?真的不難受?」


    段書昀:「……」


    「假的,」他深吸了口氣,「我看見你就難受,如果你能出去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俞赫奕:「……」


    俞赫奕覺得委屈。


    段書昀閉上眼睛,耳邊一時沒了動靜,他以為俞赫奕真的出去了,緩緩睜開眼,卻見俞赫奕還是在他旁邊坐著,手指打字如飛,應該是在用手機處理工作上的問題。


    沒打幾個字,俞赫奕就發現了他的目光。


    看起來處理工作也心不在焉的。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各自心跳不已,又有點微妙的粘稠,段書昀率先移開視線,感覺做了個夢回來,他甚至有點不敢看俞赫奕的臉。


    這會讓他想到那雙浸滿絕望的雙眼。


    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些東西。


    醫生來到之後,俞赫奕退到了一邊,還是緊緊盯著他,剎那間猶如時空交融,兩個時間段的俞赫奕重疊在了一起,給段書昀了種強烈的熟悉感。


    段書昀回過神,聽見醫生問他腺體難不難受。


    他說:「還行,在發情期快來的那幾天,會有針刺一樣的疼痛,不過持續時間不長,一兩分鍾。」


    「你這個,是屬於信息素紊亂綜合症的一個病症,」醫生拿著筆記了下來,「平時飲食注意清淡,三餐要規律,還有一個需要特別注意,就是……您和您的丈夫,需要在每次發情期快來之前,就做好臨時標記,這樣等你發情期的時候,能少受點罪,也不會再發生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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