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紳繁坐在村外的小山頭上,迎接著黎明的到來。看著那東方微微顯露的魚肚白,鄭紳繁內心深處有忐忑,有欣喜,也有期待。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心理,或許,他是在等待著某個人的歸來吧?


    很多時候,心中越是有期待,時間似乎就越是不按著本來的軌跡行走。鄭紳繁恍然間,天已漸漸亮了。鄭紳繁閉上了眼睛,拋開了過多的思緒,隨即呼出一口氣,微微一笑。


    “嗯。”突然,鄭紳繁雙目一凝,旋即轉頭向著那日出的方向望去。


    “爹?”鄭紳繁心裏不大肯定,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鄭存浩,畢竟剛剛那個氣息極其隱晦,若非他恰好心境有所增長,還不可能發現。


    想了想,鄭紳繁還是決定要去看一看,於是,他騰空一躍,便也向著東方飛去。


    不知道飛了多久,鄭紳繁來到一處不曾見過的地方,這地方很普通,要說有什麽出奇之處,恐怕該說是即便在春夏交替的時節,這個地方依然寸草不生,方圓十裏,隻得一孤墳,孤墳上有字――南靜,唯獨此兩字,再無其他。


    孤墳前頭,此刻正站著一個人,那個人,正是鄭存浩。


    鄭紳繁輕輕落下,走近鄭存浩身邊,隻見鄭存浩站在孤墳之前,一雙眼睛就隻是看著那座墳,並不說話,方圓十裏之地此刻縈繞著一層濃濃的悼念和哀傷。鄭紳繁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站在鄭存浩身後,也不出聲。就這樣,父子倆人在這片寸草不生之地不言不語,安靜地陪伴著彼此。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鄭存浩慢慢轉過身來,鄭紳繁的目光一直都在看著他,輕輕喚了一聲:“爹。”


    鄭存浩點了點頭,道:“能夠察覺到我,足可見你確實用功了。”


    鄭紳繁搖了搖頭,道:“爹,您怎麽了?這裏是哪裏?”


    鄭存浩道:“沒事,爹隻是想起了一位友人,雖然他已經故去了,可是,爹還是時不時的便會想起他啊。”


    鄭紳繁聞言不禁傷感,道:“這個地方,就是他離開的地方?”


    鄭存浩點了點頭,道:“當初,是他保護重傷的我逃來到這個地方,最後救了我,卻丟了自己的生命,他是爹此生最重要的一個朋友,甚至比……比那兄弟更重要。不,本就比那兄弟要重要,畢竟兄弟還會反目……嗬嗬……”


    鄭紳繁沉默,他知道,鄭存浩有過一段往事,那是他心靈深處不堪被碰觸的傷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鄭存浩沉吟,突然毫無來由地道:“紳繁,人間自有真情義,觸手可及當珍惜。莫待情義難兩全,傷人傷己都傷心。”


    鄭紳繁肅然點頭,道:“是,爹,我明白了。”


    鄭存浩點了點頭,道:“明白了就好,你先回去吧,爹還要一個人靜一靜。”


    鄭紳繁雖然很擔心鄭存浩,但聞言也隻得道:“是,爹,那,孩兒就先走了。”


    說完,鄭紳繁便也不再逗留,騰空離去。


    鄭存浩看著鄭紳繁離去,轉頭看著那座墳,喃喃道:“當年,你我意氣相投,把臂言歡,相識不久,卻已彼此無話不談,結為知交。天意弄人,你我會喜歡上同一個女子,更可笑的是,我的兄弟也愛上了她。嗬嗬,你甘願退出,我兄弟卻對我橫劍相向……”


    “如今,我有了孩子,一個很出色的小家夥,資質絲毫不比我差,卻不是我和她的孩子,而是我和阿蓮的骨肉。當年你冒死救我,恐怕也不會想到有這種事吧?真是造化弄人。阿蓮隻是個平凡的女子,但是,她的一顆心卻並不平凡,也隻有她,才能為我生出紳繁這樣的孩子吧,等到將來,可能的話,我帶上她,讓你看看,可好?”


    鄭存浩閉上眼睛,嘴角掛著一絲溫馨的笑意,似是看到了自己的妻子與自己的兄弟互相見禮的一幕。但是,慢慢地,鄭存浩眼角淌下來一滴淚滴,慢慢滾過他的臉頰,流到他的唇邊,流進他嘴裏。鄭存浩嘴唇微動,隨即幻想中的美好成為了苦澀,不由得令人心酸。


    “當年,若我先遇上阿蓮,多好。”聲音輕輕揚揚,回蕩在這十裏枯地。


    此生有憾,隻是因為讓兄弟存有遺憾,此生有憾,隻是因為彌補不了遺憾。


    鄭存浩微微一歎,道:“一切的未來隻不過是一個無夢的夜晚罷了。何必做那麽多美好的夢?”


    鄭存浩看向遠方,北麵的遠方,似乎看到了曾經的人兒。在心裏默默低語:“少年心,貪塵緣,狂劍縱橫為紅顏。而今心已變,人亦非初見……人生若隻如初見……”


    在鄭存浩望去的方向,不知多遠的地方,冰天雪地,一片素白。某處卻有鳥語花香,一位身姿婀娜,身著白衣的豔美女子,在修煉中驚覺,那如玉雕冰刻一般的容顏,首次動容,這是極為少見的。隨即隻見她眼裏流露出濃濃的傷感,似是想到了什麽,便不再去修煉,起身離開了這片鳥語花香之地,她的……閉關之地。


    鄭存浩微微一歎,看了那個孤墳一眼,孤零零的,卻是顯得那麽超然。鄭存浩微微一笑,道:“我還記得,當年我失去了一切,沒有力量,形同廢人,那時你對我說,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不應該給自己過多的枷鎖,我應該開始新的生活,單屬於自己的新的生活。現在,我想我做到了,這幾年我過得很快樂,真正覺得自己擁有了,也是真正地滿足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因緣了吧?”


    “幾經風霜幾經途,少許悲歡少許愁。花開花敗照枯榮,功名利祿轉頭空。崢嶸歲月崢嶸事,回首不過是從前。過去了,南靜,真的過去了。”


    轉過身,鄭存浩慢慢離去,一邊走一邊道:“南靜,抱歉了,我怕是沒辦法那麽快去找你了,嗬嗬,你再耐心多等等。”


    似乎是放下了很多很多,鄭存浩走得那麽灑脫,這片天地,回蕩著他的聲音:“塵緣從來都如水,罕須淚,何盡一生情?莫多情,情傷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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