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勾唇,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安心,「如今後宮空虛,今歲冬至欲擇閨秀貴女入宮侍候,你可省得?」


    蘇盛安眉心皺得更緊,「娘應當知道,盛安不想被牽扯進此事……」


    夫人鬆開她的手,瞥了她一眼,冷笑道:「現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時候,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


    -


    溫璧回到憐知堂時,蘇君緒正在外室品茶等著她,見她來了就抬腿上前,「阿璧,殿下想要見你。」


    「殿下想要見我?」溫璧訝然,「要做什麽?」


    蘇君緒道:「殿下不過提了一句,我猜測著是要同你哥哥的死有關。」


    溫璧聞言忙問他:「那麽何時去見殿下?」


    蘇君緒答道:「待你用過午膳便去。」


    她點了點頭,「多謝兄長遞話來。」


    他笑了笑,「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不過,前些日子官府不是已查明你哥哥的死,怎麽又……」


    溫璧拉著他往內室走,怕他這話叫落梅聽見,見四周無人才壓低了聲音道:「許是有貓膩的,待今日去見了殿下,也許一切皆可知。」


    「這京城事情這樣多,你是否後悔來到這裏?」蘇君緒頓了頓,低聲問她。


    溫璧思忖片刻,斟酌答道:「並不後悔,來到京城中,阿璧知曉了許多從前不知的事情。」


    齷齪而骯髒的人心,冷淡而又漠然,養父母的意外離世,蜜娘口中的畫,那位廟中女子提起的葭娘,表兄的離去……這一樁樁一件件牽扯太多,令她身陷漩渦之中無法脫身。


    溫璧用了午膳後知會了嬤嬤一聲,便同蘇君緒一併出府,往如意樓旁的小巷子去。


    等馬車停下,溫璧下了車,才見小巷中一派荒涼,青石磚間雜草叢生,茅草屋一碰就倒。


    她還是頭一次知道京城中有這樣的景色……


    沈瑜正站在一座院子門口,同一妙齡女子相談,抬眼時見溫璧來了,朝她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蘇君緒回頭上了馬車,告訴她:「同友人約好飲酒去,一會兒來接你。」


    溫璧點了點頭,等馬車離去,她才抬腳走到沈瑜身邊,她要行禮時,卻被沈瑜眼神製止,溫璧會意,乖順地站在他的身邊。


    「這位公子還是進去敘話吧」,倩娘柔聲道,「晌午間太陽可烈,若是中暑可就不好了。」


    沈瑜點頭,帶著溫璧同倩娘一併進了眼前破舊的房子。


    「我喚作倩娘,是阿昌的妹妹」,倩娘一邊奉上粗茶,一邊低聲道。


    「我聽聞阿昌於京城中並無親信」,沈瑜沒碰茶碗,隻淡著神色看著倩娘。


    倩娘抿了抿唇,「我其實是阿昌認得妹妹,過了年便要完婚,如此是不成了。」


    沈瑜道:「原是如此,那阿昌逝世時,可有什麽異常之狀?」


    倩娘搖了搖頭,「阿昌死在獄中,有無異常之狀倩娘也不知曉,隻是前些日子裏,阿昌回來後總念叨著見到了大人物。」


    沈瑜問她:「什麽大人物?」


    倩娘站起身來,「倩娘不知。可阿昌雖不會寫字,但常常畫些什麽。公子可要瞧瞧?」


    他答道:「勞煩。」


    倩娘走進臥室,沒過一會兒就翻出了一個厚且陳舊的簿子,沈瑜不好在這處翻閱,隻能問她:「不知在下可能將這畫簿帶走細看?」


    倩娘猶豫了幾分,一抬眼便是他似玉麵龐,頎長身形,先前於京中尚有阿昌這個依靠,眼下她可得為自己打算……


    「這是阿昌生前最寶貝著的物件……公子若是想帶走也不是不行,隻是……」倩娘語氣停頓,全然忽略坐在沈瑜身旁的溫璧,「隻是求公子一併將倩娘帶走吧。」


    帶走一詞尚且隱晦,說得直白點就是求沈瑜將她收回房中做個妾室。溫璧轉眸看向倩娘,見她身段著實窈窕,麵容又實乃俊俏……她抿了抿唇,將視線落在沈瑜身上。


    沈瑜覺察到她的目光,回眸看著她,笑道:「恐令你失望,在下內子賢淑,著實不必妾室再來侍候,更何況……」


    倩娘麵色失望,聞言跟問一句,「更何況什麽?」


    「更何況在下與內子感情甚篤,著實容不得第三個人了」,沈瑜彎唇,惹得溫璧頭腦轟然,白淨麵龐紅了個徹底……


    這人,當真是口無遮攔!


    倩娘這才看向坐在沈瑜身旁的的溫璧,心中瞭然,如此倒也不必強求,「是倩娘失禮了,公子看過畫簿後還是要送回來,權當是阿昌留給倩娘的念想罷了。」


    沈瑜點頭應下,和溫璧出了院子,卻並不見蘇君緒影子。他上了馬,向她伸出了手,「上來。」


    溫璧遲疑道:「一會兒一旦兄長回來見不到我,可該著急了。」


    「不會」,沈瑜低聲道,「你兄長既去飲酒,估摸最早也要明兒個晌午回來。」


    「殿……你怎麽知道的?」溫璧抬頭問他。


    微風拂過,她理了理髮絲,揚著雪白的脖頸看著他,他隻看了一眼便匆匆低下眼,斂下某種心緒,「過去常同你兄長外出飲酒,自然知曉。」


    她輕輕捏了捏手心,向他伸出手時,想起方才他同倩娘說的話,麵容上又是一片不自在。


    男子的手總是要比她大上許多,掌心幹燥而溫暖,虎口處有薄薄的繭,是常年帶兵駐守在外留下的。


    溫璧上了馬就匆匆鬆了手,悄悄紅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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