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吸血鬼咬人似乎不會讓人感覺到疼痛,很多人被吸血後都是一臉安詳地離開的。


    常年冰涼的手圈住了裴安池的手腕,輕輕地按在鬆軟的土地上。


    少年往前一湊,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牙齒不知不覺地便刺破了那白嫩的皮膚。


    甘甜湧入口中、香氣漫進鼻腔。


    他感覺身上一片暢快,似乎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浮現。


    纖瘦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放鬆,輕輕柔柔地倚在人類身上,感受著自己沒有溫度的身體染上暖意。像是沉溺其中,抑製不住地窩在溫溫暖暖的懷抱中。


    準確來說,並不是什麽懷抱。


    隻是他一廂情願地貼近熱源,放任自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他抬起細瘦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圈住人類的脖頸,薄薄的唇輕輕吸吮著世界上最香甜的血液。


    裴安池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流失。


    在她感覺到輕微乏力的時候,抬手想要挪開少年的腦袋。


    卻不想,少年主動張開口,利齒離開脖頸,伸出舌緩緩掃過皮膚上的傷口,舔拭去上麵的血痕。


    巴掌大的小臉上神情饜足,舔舔染血的唇角,看起來乖巧而沉靜。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窩在原地,用雙臂圈住裴安池的腰。


    暖的。


    從指尖一直暖到心裏。


    他喜歡這樣。


    想一直這樣下去。


    好想變得更強,強到可以保護這個人類,甚至比這個人類更強,然後……


    「不是吧,剛飽餐一頓就累了?還真是吃飽了就困啊。」裴安池一臉嫌棄地揪了揪他的耳朵,「起來,我也餓了。」


    少年沒動,反而把雙臂圈得更緊了一點兒。


    他抬起頭來,在這樣極近的距離中,靜靜望著對麵的人。


    安安靜靜的時候,那雙眼睛溫熙迷人,和日後無異。


    他張了張口,薄薄的紅唇蠕動一下,輕輕問道:「你這樣幫我,真的隻是因為「被人脅迫」嗎?」


    誰會有能力,脅迫這樣強悍的人類呢?


    所以,是假的吧。


    不是被人脅迫,才會對他好的吧。


    從有記憶開始,他第一次碰到對他這樣好的人。


    少年目不轉睛,視線黏在裴安池的身上,長睫輕輕地顫。


    裴安池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殷切的期待。


    ……


    「伯爵大人,我剛才說的交換條件,已經是我可以拿出的最大誠意了。」何雨初湊近了身前的人,巧笑嫣然,紅唇勾勒出一抹完美的笑,「不知道伯爵大人意下如何?隻要裴安池消失……」


    她話沒說完,便被人以極快的速度一把扼住了咽喉!


    永遠保持優雅笑意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陰鬱,狹長的雙眼一眯,讓人徒然升起一股寒意。


    godfrey抑製不住地輕舔過自己的牙齒,似乎在回味著遙遠的過去。


    修長蒼白的手指持續緊縮,他冷眼看著滿臉痛苦的女孩,嘴角往上翹了翹,形成一個溫柔的弧度:「你想動裴安池?」


    「啊……嘔……」何雨初幾乎發不出聲音,整張臉憋得通紅,隻能奮力地搖頭,「沒……有!」


    「這樣啊,很好。」


    godfrey低沉的笑起來,一甩手便把人摔在一旁,抽出一張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淨了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何雨初,眼眸中隱隱有血紅竄入:「記住你的話。」


    「咳咳咳……咳咳……」


    何雨初狼狽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著救命的空氣,感覺自己快要把整個胃都咳了出來。她又驚又懼地抬起頭去,隻見那個永遠保持著優雅風度的男人此時麵色陰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她心中猛地一緊,聲音顫抖得厲害:「我……記住了……」


    口中這樣說著,可不甘的雙眼死死盯住godfrey的背影,心中在怒吼——


    為什麽?!


    前幾次碰麵,godfrey的態度還很曖昧,但從未明確地拒絕過合作,也不曾對她故意的親近有太多抗拒,這才讓她覺得自己有機會可以爭取。


    可為什麽今天,一下子來了個180°大轉彎?!


    這不科學!


    godfrey離開環境高雅的會所,一刻不停地驅車回家。


    幾百年前的悸動清晰地傳入心髒,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那溫暖的觸感,體會到那種充滿了憧憬的心情。


    此時正值夜晚,潛入他人家中對他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裴安池的房間中沒有人,關著燈,一片昏暗。


    月光從玻璃窗照進來,灑在她的臉上。


    她還是那樣,像一具死屍般安靜地躺著,麵容沉寂而安詳。


    起起伏伏的心緒莫名得到了安撫,徹徹底底地平靜下來。


    godfrey的唇畔帶著一如既往的弧度,冰藍色的雙眸在月色下泛著漂亮的光澤。他輕輕牽住裴安池的手,卻猛然發現——手,是涼的。


    冷冰冰的,涼得徹底,和記憶中的溫度完全不同。


    是啊,因為魂魄不在體內,所以身體像是屍體一般冰涼。


    薄唇微微張開,他像是兒時一樣,眼中劃過無措,轉瞬即逝。


    脅迫裴安池的,不就是他自己嗎?


    果然是因為「被人脅迫」,才會對他好的麽!


    不,不是的。


    裴安池隻需要一言不發地、強硬地把兒時的他帶走,帶到安全的地方,就已經是很好地完成了他的要求了,根本沒有必要幫他包紮傷口、陪他練劍、甚至是讓他喝她的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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