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知道啦。」


    有了簡單的約定,一行十二人踏出飛船。


    一步,踏入鴻蒙星。


    九黎落在一個懸崖石壁上。


    陽光熱烈,空氣幹燥,眼前是繚繞的雲霧,一眼看不到懸崖下的地麵,非常高。


    他懸空著,四周植被不多,山壁上長著苔蘚,還有一些肉葉重瓣的綠色石蓮花。


    ……顧長淩果然不在身邊了。


    他首先注意到了這一點,隨後才發現,自己「粘」在石頭上。


    九黎低頭——


    ???


    他發現自己低不了頭,或者說,他居然沒找到自己的頭在哪裏。


    這感覺就驚悚了。


    九黎趕忙放出神識,然後:「……」


    他居然變成了一株植物!


    一朵和旁邊的石蓮花長得差不多的,體積大了幾十倍的大石蓮花。


    九黎擺動了一下身體,肉葉縮合,再張開,他竟沒有覺得哪裏不對,仿佛他天生就是一株長在懸崖峭壁上的石蓮花。


    這是怎麽回事?


    九黎弄不明白。


    他喊了喊小白,沒有回應。


    他又試圖在心裏嚐試喊了喊鴻蒙星主,同樣沒有回應。


    他鬱悶地喊了顧長淩,顧長淩當然也是聽不到的。


    琢磨了半天,九黎無計可施,隻好既來之,則安之。


    ……好吧,他是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變成了一株沒腦子的植物,他隻是在腦子裏想了一會兒事情,就累得快昏過去了。


    他順從地陷入睡眠,然後醒來,想想顧長淩,再度睡著。


    他在日復一日的想念中,越長越大。


    風吹日曬,打雷下雨,他在石壁上。


    九黎發現,他很喜歡曬太陽,非常討厭下雨,尤其是打雷的時候。


    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一打雷,心裏就生出一種無法抵抗的心悸,仿佛遇到天敵一樣,讓他不由自主地抱緊自己。


    所有肉葉,都縮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過去不知道多久,久到九黎都記不清,時間過去了多少天,多少年。


    起初,他還用葉尖尖在身上劃一道槓,但他一睡,醒來就不知道今夕何夕,肉葉上的劃痕都長好了。


    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不,他也體會到了滄海桑田。


    他在漫長的等待裏,經歷了兩次可怕的地震。


    第一次,眼前的戈壁石灘,變成了草原,遠眺還能看見森林。


    第二次,大地裂開,海水倒灌,草原轉眼變成了海洋。


    要不是他所在的石壁□□,他說不定也被大自然抹殺了。


    是的,雖然沒有理由,但他真切地感受到,如果石壁斷裂脫落,他真的會死。


    死在這裏。


    在某一天,他在夢中聽到這樣的聲音。


    「哇,好可愛。」


    「萌萌噠!」


    「多肉什麽的,簡直治癒呀!」


    「嗚嗚嗚,肉寶寶,還有有你陪著我,前男友什麽的都去死吧。」


    「媽媽,我喜歡它,它真好看。我想養它。」


    「多肉寶寶,你的顏值怎麽可以這麽高~」


    ……


    他依稀覺得,這些人喜歡的,就是自己。


    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是在空蕩蕩的山壁上。


    九黎紮了紮根,吸了一口泥土裏的靈氣,又睡著了。


    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突然覺得渾身暖融融的,像有一團光將他包圍,讓他的身體開始融化——


    融化?!!


    九黎驚恐地睜大眼睛,聽到有人喊他:「小九!」


    他追隨聲音看過去,眼睛一下子濕了。


    「顧——」


    顧什麽?


    到嘴的呼喚突然停頓,九黎的表情也變得茫然起來。


    因為,剛才那一瞬間,他竟然忘了,原本想說什麽。


    仿佛是顧長淩,又仿佛不是。


    顧長淩已經急步走到他麵前,俯身將他從輪椅裏抱出來,急聲道:「怎麽了小九?怎麽哭了?」


    九黎無知無覺地掉著眼淚。


    被男人抱進懷裏,感受到他的氣息和溫度,九黎這才覺得三魂七魄歸竅,緊緊抱住他道:「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了,顧長淩。」


    顧長淩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一邊親吻他,一邊安穩:「別怕,你回來了。」


    九黎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顧長淩的脖子都濕了。


    見他冷靜下來,顧長淩柔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嚇成這樣?」


    九黎在他懷裏坐起來,捧起他的臉,仔細端詳了一下,「還好還好,和我記憶裏的模樣沒什麽變化。」


    顧長淩無奈道:「才幾個時辰不見,小九莫非不記得我的模樣了?」


    九黎睜大眼睛,掛在睫毛的水珠在顫動中掉了下來。


    「才幾個時辰?」


    他忙問道:「離我們進去,過去多久了?」


    顧長淩意識到什麽,給了準確的回答:「11個小時11分11秒。」


    隨即,他又問了一次:「小九,你在裏麵經歷了什麽?」


    九黎就把他坑爹的經歷說了。


    「……我覺得過去一千年,一萬年那麽久了,久到我不拚命回憶,都會忘記你。剛才,我就差點叫不出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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