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二年,冬月,初六。


    “啊啾!”


    “老五,你怎的了?身子弱成這樣?”


    陶二看著兄弟瑟瑟發抖的樣子,不由好奇開口。


    “二哥,別提了,昨個起夜撒尿,夜裏太冷,著了涼,難受死了。”


    陶五邊說邊將身子又縮成一團,向著尚未熄滅的火堆靠了過去。


    “陶五,你這身子也太弱了,大風一吹就倒了,以後你婆娘怕不是要守活寡!哈哈!”


    兩兄弟正說著話,營帳的簾子突然被掀開,從外麵走進來幾個人,為首一人對著陶五調笑道。


    “你放屁!俺身子好著呢!你個老東西,還是管好自己吧!”


    聽到為首之人的調笑,陶五也不甘落後,開口反擊。


    “老五,俺去找醫官討副藥來,再不濟去夥房給你熬碗薑湯。”


    陶二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準備出去。


    “陶家老二,你要給你兄弟熬薑湯的話,順便給兄弟們也帶一碗,不讓你白熬,喏。”


    為首之人見陶二要出去,立即開口攔下了他,並且從懷中摸出幾個銅板遞了過去。


    “魏大叔,這使不得,捎帶手的事,怎麽好拿你的錢?”


    看到魏五哥拿出的銅板,陶二連連擺手拒絕。


    “拿著吧,拾副好湯藥總是要錢的,這些銅板就算你給兄弟們熬薑湯的辛苦錢。”


    “就是,拿著吧,喏,俺這還有幾個銅板,你一並拿了。”


    “我這也有!”


    看著一個小隊的兄弟們如此熱情,陶二眼眶微紅,握著被硬塞到手中的銅板,那都是沉甸甸的心意!


    “男子漢大丈夫,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囉嗦個什麽勁?兄弟們知道你家裏的情況,不過兄弟們也都有家有室,能幫襯的也不多,是個意思。”


    魏五哥上前拍了拍陶二的肩膀,安慰了一陣。


    “謝謝各位兄弟!各位兄弟的大恩,俺都記著呢,日後兄弟們要幹什麽,俺絕無二話!”


    “行了,這錢可不是白給的,趕緊去給兄弟們熬碗薑湯!這大冷的天,兄弟們再不喝點暖和的可遭不住。”


    “噯,俺這就去!”


    陶二又看了一眼已經睡過去的兄弟,趕緊掀開營帳的一角跑了出去。


    等陶二跑了出去,魏五哥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陶五,確認陶五睡著了以後,這才看向一同走進來的幾個兄弟。


    見魏五哥有話要說,眾人之中走出兩個漢子,默默走到營帳門口把風。


    “兄弟們,今日都頭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幹,還是不幹?不願意的兄弟現在出去,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大叔能將事情說給兄弟們,說明大叔沒拿咱當外人,俺幹了!”


    “俺也幹了!”


    “幹了!”


    隨著眾人紛紛開口,魏五哥滿意的點了點頭,還好這些過命的兄弟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


    “既然兄弟們都同意,那咱們依計行事!”


    “嗯!”


    正在眾人商談熱鬧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咳嗽,眾人立馬噤聲。


    “喲,你們還有閑工夫賭錢呢!”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看到營帳的情況,點了點頭。


    “那都是大人們可憐小人,這大冷風的天兒才免了操練,不然兄弟們都得趴窩。”


    軍官撇了撇嘴,什麽可憐你們,還不是怕你們受了風寒,到時候不光沒法上陣,還得補貼湯藥費給這群窮兵!


    索性免了操練,就在營帳裏待著也挺好。


    “嗯吭!這天兒確實冷,那裏邊趴著的是新來的陶家兄弟?”


    “回大人,正是陶家老五。”


    陶家兄弟正是本地人,此次荊忠從尹謖那裏要了兩千州兵,因著自己在壽州被偷襲大敗,建製已經不全,因此調整以後難免會有些都隊出現新舊參雜的情況。


    看著這位軍官那熟練的動作,幾人眉頭微微一皺,卻還是不情不願的從懷中掏出碎銀子交給了他。


    “你們不要覺得咱是白拿你們的銀子,以後你們被攤派上什麽危險的活,咱也可以幫忙說項說項,這可是在救你們的命!”


    聽到軍官說的話,眾人不著痕跡撇了撇嘴,要不是身份有別,他們恨不得當麵啐他一臉!


    狗東西,說的挺好聽,哪次危險勞累的活他們躲過了?還不是照樣被安排去幹了,他的說項在哪呢?


    “嗯?”


    看著軍官將目光轉向陶家兄弟,眾人心中愈發不滿,人家一個本地人,沒準啥時候仗一打完人家就回家去了,就這你還想吃一口?真是逮住機會就下手啊!


    “大人,給,這是他們兩兄弟的。”


    魏五哥雖然內心極度不滿,恨不得當場給這個貪婪無度的家夥來一刀,但臉上還是擠出一副笑臉,又從懷中掏了兩塊碎銀子,這才將這個軍官給打發了。


    眾人在帳中又坐了半晌,這才等到陶二端著一碗碗熱湯走進營帳。


    “真是對不住,今日去尋醫官的人有點多,許是有不少人昨夜也受了風寒,這才回來的遲了。”


    “呼~哈~爽!”


    魏五哥端起一碗薑湯,吹了吹熱氣,又嘬了幾口,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流進胃裏,整個人瞬間就暖和了。


    陶二輕輕叫醒了兄弟,隨後將藥湯端來給兄弟服下。


    “呼~陶兄弟,你這調湯的手藝可真不賴!”


    “魏大哥喜歡就好!”


    自己這一隊,除了自己和兄弟是舒州本地人,其他人都是從東京來的人,根據自己的打探,與自己同一營帳的還都是同鄉,其中還有不少人有血親和姻親關係,那關係鐵得不能再鐵了。


    “喝湯都堵不上你的嘴!”


    “知道了五叔。”


    魏五哥知道自己這個侄子,年少輕狂,和陶五一樣沒有心眼,生怕他大意之下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東西,連忙開口打斷。


    眾人喝過薑湯,冷風帶來的寒意總算被驅散殆盡。


    由於這幾日天漸漸冷了,沒有操練的日子,部隊裏一天隻吃兩頓飯,要等下一頓飯,那時間還長著呢,反正白天也做不了什麽,眾人幹脆又玩起了賭錢的樂子。


    眾人正玩的熱鬧,早上的軍官又找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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