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文所處的年代,是一個樸實無華的年代。人們都在樸實的道路裏邁開步伐,也都希望邁出更奢華的年代。但是,每一步的邁出都需要付出,需要有改變生活方向的能力。梁博文認可紙上談兵不可為,一切還須在懂得了生活,了解了生活,理清了真正想要與想得是建立在什麽樣的基礎上,才好再去實施。她想達到她的想法,必須得儲存多些動力,而想多存動力的方式不能投機取巧,必須得先打基礎。


    梁博文在電腦培訓班,時常看到年長年幼,不同年齡層次的同學同時出現。她想:“生活真地亂如麻了麽?或許,是大家都在接受一個有著商務意識的時代呢!她發現生活變得更加地現實,還顯得那麽地有條不紊。”在看到這些必須麵對生活才有的自身具備的條件以後,一些如何去麵對生活的道理如同一種感覺,齊刷刷地湧到了她的心裏。不可否認,生活要順其自然,也要本著不可改變的生活規律,才能認知人生。她想到一篇名為《巨人樹》的文章中的一句話:“人類在這個古老的世界上還是乳臭未幹、十分稚嫩的,這才使我們不安了呢?毫無疑問,我們死後,這個活著的世界還要莊嚴的活下去,在這樣的必然性麵前,誰還能做出其有力的抵抗呢?”默默地尋思著:“生活正小心翼翼地進行,命運也還不能改變。我感到難熬的幾年,是轉眼就過去了,可事事居然都還像對待過去生活那般的存在風停物靜,而思想卻不能停滯於表麵。我有違背現實的思緒,還矛盾於認可這些思緒是正確的,而原有的認識卻又不能不出現。我刻意地對我現在的想法加以阻擋,可是又難以阻擋,我現在還不得不按我的想法繼續地往前走著。”希望可以接受現實這棵巨人樹,奔走屬於自己的人生——既然過去和現在都無法用意誌改變,腳步又何須去停下來。


    梁博文的學習結束之後,按照培訓學校的安排休息了幾天,才又回到培訓學校參加了考試。這次,她順利地通過了考試,並且取得了初級的辦公自動化的畢業證書,而且又回到了生她養她的小山村。鄭紅秀偶爾出去做事,她就一個人守在家裏。如果鄭紅秀沒事在家,她整天都在家的陪伴著鄭紅秀。


    梁博清暑假沒回來,由於提前決定了還是在校外打工。梁博文偶爾獨自在家,沒人和她說話了,還是會趴在窗台上,從窗子裏往外看。鄭紅秀在院落裏養了幾隻鵝,它們全身的羽毛都是皎潔的白。它們的嘴巴時常地在張開的翅膀下啄,啄的動作很是優雅,而身體的曲度看上去也很是婉轉傳神。它們一副悠然的姿態,讓梁博文不禁想到了天鵝之歌。她看著,自問著:“到底是不是天鵝之歌呢?”很長的一段時間,對它們是百看不厭。她想到彌留之際的天鵝鳴唱,想那些美麗的傳說,琢磨著天鵝動人的聲調是那麽地悲傷,由於聲音淒厲,聽來似是鳴唱著一曲淒婉的歌謠。也感歎它們歎息似的歌調,讓人想到或許是一名神奇的歌手。即使它們最後臥倒的那刻,還保持那麽美侖美奐地姿勢。似乎讓看過的人都被感動到了,思想也完全進入了自由的,沒有限度的想象空間之中去了。梁博文想著這些,處在自己給自己營造的一個天然的,而又寧靜的空間裏。她想著天鵝似象征愛情的神鳥,想著它們形態嬌美,天性溫和,種種令人們鍾愛它的理由。確實,天鵝並不愧於是自然界裏最完美,最有和平感覺的自然界的元首。多少關於它們的精美地傳說讓人讚美,讓人重述,也讓人們都相信絕對不是一個杜撰的故事。因為這些故事曾經控製著古西臘人活潑,而敏感地想象力,和能慰藉身心的喻示。她感到這些故事與喻示,總有一些雪落如飛花似的遺憾,她無法解釋這種理解,隻能當做一種無所適從,卻熱衷的感觸。她看著,想著,而這些確實可以讓她沉浸於古老的寓言境遇之中,而不知返路。


    夜晚來臨,梁博文和鄭紅秀吃過晚飯,坐在家院裏,搖著蒲扇乘涼。院子裏有很多種昆蟲鳴唱的聲音,隻要去細聽,隻能是蟋蟀的鳴叫最為悅耳。他們的鳴唱高亢而清脆,引領著人們在大自然地聲響裏,感到此時此景唯有閑適。月亮在天上蓮步輕移,映在地上的樹影,似是月宮之樹的映影。梁博文為夜色的美,不得不輕輕歎息。歎息過後,她的耳旁似有梁家誠在說關於月宮的故事。偶爾,會有螢火蟲兒飛在院落,由於她想事想得神情恍惚,還誤以為是金黃色的小蜜蜂在飛舞。她會出神地看著螢火蟲兒飛來飛去,想著梁家誠講的故事裏,或許就有螢火蟲兒在月宮的玉樹裏飛來飛去。夜色深沉,棲息到樹上的鳥兒,開始不時地低聲細語。梁博文看著,聽著,感觸著這一切,暗暗地讚歎著:“四處都是大自然地語言,在和諧的奏合啊!”感到這樣的夜晚如同美麗的詩篇,是最美地一切想用最精美的語言去表述,卻無法表述完美,而不得不去借些詩情詩韻。確實,農村的夏夜就像一幅幅精美地畫,一幅幅永遠沉澱在農村人心裏的最浪漫的圖景,一篇為展示農村人生活而譜寫的最美妙地樂章。梁博文看著如似月宮裏描述的這些情景,尋思著:“夜晚的情景,是在城裏永遠都別想看到的呀!城裏最美的風景,或許是月圓之夜,一輪明月懸掛於樹梢而有的吧!”麵對相同的天空,卻不是相同的感覺。她想著在外學習的日子,這些情景像某種招喚,像是讓她想念家鄉,想念家人,一些充滿了祈盼的無聲呼喚。


    六月天,還是像民諺說的“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半夜,雷聲轟鳴,閃電透過窗縫照在房裏,而雨聲“嘩嘩”地響在窗外。可是次日清晨,天空卻是一片晴好。


    晨起,空氣清涼,沁人肺腑。梁博文漫無目的地走出家門,延著青石板街道,居然來到了山腳。山腳的路上,有些石子擠壓在泥土裏。可是夜晚下得雨大,即使腳踩在山路上,也並不覺得泥濘和難走。


    山腳處,有一泓清泉。大雨過後,泉眼正緩緩地往外流著泉水,還流出了一條細長的似玉帛的小河。幾個農家孩子穿著涼鞋,在水流裏嬉戲。有個孩子高興地嚷著:“哎,泉水好涼啊!”腳不停地踩著水。有個孩子稱讚著說:“要是能喝到嘴裏,甭提多甜呢!”一臉笑容,像喝過蜜一樣地甜美。其實,那種清涼,那種甘甜,也是在外地鄉裏人的一種永恒地記憶。梁博文走到跟前,他們看到她,歡呼著往山上奔去。她跟在後麵,看著孩子們鬧著,笑著,叫喊著,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她往山上走著,而孩子們跑到泉眼的跟前,都停住了腳步。梁博文跟到跟前,看到泉水無聲地咕嘟著翻滾著,往山下流著,流著還衝過了擋住了路的幾塊水中石,往更遠處流去。泉水流出一段,遇到水中石,還會停下來,濺出幾朵小浪花,然後再流遠。急促地水流的聲音,像幾位孩子的詫異低語。梁博文對自己說:“這裏所有地一切,都是我最向往的呀!這裏是我真正的家。”山風輕輕地吹過,拂動著她額前的發絲,而腦後的馬尾也絲縷地飄逸在臉前,被發絲擋住的景象忽隱忽現,如進夢影。她看著小草花粘著著露珠,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擺,和孩子們搖頭晃腦那般可愛。一切地清新都受到了雨水衝洗,讓自然中的一切變得更加地美好,還美好到了幾乎無可挑剔。


    梁博文往前走去,直到可以俯瞰到了小村的全景,才駐足在了四處遊蕩著花草氣息的路上。村莊的房屋成梯形的層層地座落在山腳下,任由茂密的樹木掩蔽著,若隱若現的。她看著,忽然聞到一陣特別熟悉的清香。她邁步往更高處走,居然看到幾棵槐樹花開滿了枝頭,一陣陣更濃鬱的香氣也向她襲來。蜜蜂被繁密地槐花隱沒了身影,隻聽到“嗡嗡”聲不斷地傳來。偶爾有風吹過,吹落幾片槐花,花朵散散漫漫地飛落,和那些早就飄逸一地的槐花如雪花那般聚集在地上。梁博文看著,忍不住地歎著:“不久後,花會落去,再美的一切都得消失了呀!不過,一樹碧綠的樹葉,讓人才又有了更為向往的美好吧!春去夏來,一切都能讓人由衷地讚歎。可再美的季節,畢竟都會走過呀!夏天結束;秋天蕭蕭;冬天時會有些槐花的花影,使得雪花幻化得如影隨形吧!”低頭看著腳下的落花,有些幽思讓她黯然神傷地走在樹下。她走的腳步很輕很輕,並不是因為她穿著鄭紅秀給她買的用柔軟的塑料做的涼鞋,而是唯恐驚了花魂。


    梁博文觀察著周圍的事物,本來心思縝密,細膩敏感的,對待事情都希望還原本色,可是看到一些過美不能描述的景物,隻有認可某些時候真相還是未必能用語言去實際地複述。她感到感覺和看法無論放在何時,都會有所不同。此時彼時,都會發生些許微妙地變化。她向往自然地生活,發現清新的自然環境,才不會生出塵埃。任何事情都可與自然的景色媲美,卻經不起比較,因此都會生出一些造作的枝節。經過造作的枝節不真實,還有可能反複回原貌。而自然景象不需要修飾,是天然地可以裝飾心窗的最完美地選擇。在這樣的環境中,人是自然,自然是人。自然是人們最需要的新鮮氣體,人們是創造自然的忠誠守護者。如果不是這樣的人與自然的關係,而與之相反了,或許就會出現反麵的結果,讓人們產生反感。


    梁博文在家裏一待,就是近兩個月。去學校的前幾天,她才打電話給李心蕾,和她相約一起返校。鄭紅秀舍不得梁博文,臨去學校的時候,又是一路把她送進了城。去到城裏,她們先到冷正敏的住處說了一聲,才又去了車站。


    李心蕾站在售票處張望著,提前買好的兩張車票,握在她的手裏。鄭紅秀一路陪伴著她,直到看到了李心蕾,心裏才踏實了些許。她囑咐著:“博文啊,兩個人在路上,要相互照顧。去到學校,先給媽媽來個電話。”時時地都憂心不能陪伴在梁博文的左右。李心蕾快步地走到她們跟前,看著鄭紅秀和梁博文,微笑著說:“阿姨,您來送博文啊?有些日子沒看到您了。有時間,您也出來走走看看。在學校,博文總提到您。有時候,我們一說起家裏的人了,還有事情了,還真是都難停下了。”想到每到周末,梁博文總按時按點的往家裏打電話。而且電話打過以後,李心蕾總是感受著梁博文的沉默,細數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悄然走了過去,而她最大的收獲是懂得了親人之間有的那種最珍貴的感情。鄭紅秀聽她說的話,心裏一顫,說:“農村人在家有事就做,沒事就玩。你也別聽博文這孩子多說。我們農村人渴不著,累不著,風雨更是吹打不著。平時,博文說來說去的,也竟是家裏這些事吧?其實,都是家常事,我們農村和你們城裏也沒有多大差別,也沒什麽好說的。”慈愛地目光卻始終如一的看著梁博文。李心蕾感觸著低頭笑了笑,才再看向了梁博文。


    李心蕾看著她們母女,想到了自家,再看鄭紅秀,感到心裏的溫暖仍是倍增。鄭紅秀叮囑著她們,說:“在家千日好,出門步步難。兩個人在外麵學習也不容易,平時要多照顧著點自己。如果有事,也想家了,就打電話到家裏。你們都大了,一定不要讓大人牽掛著了。”把包裹抱在懷裏,聽到乘務員拿著擴音的喇叭,衝著車外喊著:“時間到了,檢過票的乘客,捉緊時間上車了。”看向了她們。


    梁博文和李心蕾先邁上了車,鄭紅秀才再把包裹遞給了梁博文。隨後,她又有些焦急的說:“博文,把這個拿上!”把手腕上挎得小布包又再遞了過去。梁博文接過沉甸甸的小布包,感到有些溫暖的氣息傳在手上。鄭紅秀看到梁博文看著小布包,趕緊說著:“博文啊,媽給你放了你最愛吃的鹹鵝蛋。”擔心她隨便放,會壓壞。梁博文一怔,想到鵝蛋,不由得笑了起來。她心裏嘟嚷著:“我媽就是有心。不過,想到鵝蛋,就會想到鵝。想到鵝,就會想到天鵝。再想就要想到吃鵝蛋。吃鵝蛋,真像是暴殄天物呢!”衝著鄭紅秀還是一個勁地傻笑。鄭紅秀站在車下,尋思著:“孩子就是孩子,沒錯!可是,我們博文怎麽那麽孩子氣呢?”看著天真無邪的梁博文,心裏會覺得疼。梁博文看到鄭紅秀似有心思,心裏琢磨著:“我媽現在這樣,是不是也正沉迷於“天鵝之歌”呢?”長途汽車開動了,鄭紅秀看著車窗內往處望的梁博文,直揮著手。梁博文眼睜睜地看著鄭紅秀的身影越來越遠,居然忘了向她揮手道別。長途汽車行駛出了車站,梁博文眼裏還鎖定著鄭紅秀的身影,一路上似乎都未曾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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