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看著自己千辛萬苦得到的東西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勝利者奪走,縱使多麽的心有不甘,此時也隻有麵如死灰。


    心想著,為了這本秘籍他眾叛親離,殺了好幾個兄弟,一路逃難至此,卻鬼使神差地踏入了這座詭城,不僅輸掉了全身家當,甚至在神智不清的時候鬼迷心竅的把千機錄拿出來做賭注!


    一失足成千古恨!以後他又該何去何從?!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涼珩之的目光落在那個戴著灰色麵具的男人身上。


    天生就對特殊氣息格外敏感的攬流光第一時間敏銳地察覺到不遠處隱晦的目光。


    抬頭看去,不同於少女正大光明的直視,那股子惡意來至於她身旁那個存在感不強的一身白衣頭戴鬥笠的男人身上。


    這人是誰?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過,一見麵敵意就這般大,此人來者不善。


    思忖間,他微微眯起眼睛,注視著白衣男人。


    “這千機錄在江湖上可都搶瘋了……”


    “此等絕世寶物,千載難逢的機會真讓老子心癢癢的!”


    “誰說不是呢,真想賭一把,賭贏了榮華富貴、權利地位唾手可得………”


    議論聲愈演愈烈,底下的每個人無一例外的露出貪婪的嘴臉,做著未來自己高高在上接受眾人的諂媚臣服的美夢。


    就在攬流光轉身即將離去時,人群中大喊一聲:“攬公子,等等!”


    肥頭大耳的富商在仆從的擁簇下艱難地擠在前頭,滿頭大汗難掩興奮之色。


    “等等攬公子,在下想花重金買下您手裏的那個小冊子,不知您願不願意割愛?“接著嘿嘿一笑又道:“攬公子要什麽有什麽,想必定看不上無用的東西,倒不如成他人之美。”


    攬流光屹立在台階上,微微扭頭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淡,卻有種輕蔑感,隻是一瞬收回視線,不予理會的抬起步伐。


    見此情況,嘲笑聲接二連三直接讓富商麵紅耳赤,幾近想要發作,但這裏是曼都,不是誰想撒野就能撒野的地方。


    岑矜雪拉著涼珩之站在側方,隔著幾個人,依稀間她看見富商右側的仆從不合規矩地拿捏住他的手臂,像是提醒他克製住似的。


    麵容普通平凡,表情平淡冷靜,完全沒有奴該有囂張得意亦或是畏畏縮縮。


    這個人……有些奇怪。


    她打量著這個人心想。


    看著混亂的場麵浮生閣的人上前解釋道。


    “這位爺,入了浮生閣的東西要想再出,隻能通過對賭的方式,贏了自然是您的,輸了也隻能算您技不如人。”


    “況且時辰已過,我家公子今日不會再對弈,若想再邀我家公子對賭,還請明日,但……”


    說著他笑了笑,頓了下,又接著道:“前提是您在浮生閣再無敵手。”


    話畢,沒等富商回應,轉身帶著浮生閣的人走了進去。


    沒熱鬧看,不過一會兒,眾人也紛紛散去,該尋樂子的尋樂子,該遊逛的遊逛。


    “誒?他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


    “這你都不知道?不是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我就好奇了你是怎麽進來曼都的?”


    小公子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是我朋友帶我來的,剛剛他有事去其他地方了。”


    “那曼都每月隻開三天這你總知道吧。”


    他興奮地點點頭,“知道知道。”


    “這個曼都最初許多年前就已經存在的,它是籠罩在一個十分強大詭譎的陣法當中,每月中旬會隨機出現在邊境的某個地方, 之前別人不知道它會出現在哪裏,後來有人找到了其中的規律,到最後自然形成了現在的繁榮。”


    “那這樣,這裏豈不是躲避仇家的最好地方。”


    “哎,你還真說對了,這裏可不是無相城那種三不管地帶,進了這裏就得守這裏的規矩,隻要進了這裏不出去,外麵的人都拿你沒法子。”


    “大爺,說了這麽多,你還沒說攬流光為什麽又和別人對賭,你不是說他不輕易和別人賭嗎?”


    大爺笑了一聲:“那就是個噱頭,也許人家閑得無聊,也想哪天能碰到個有趣逗悶的人呢……何況,成為浮生閣最大的贏家那可不是耍嘴皮子這麽簡單的事。”


    “來這裏的人,哪個不是帶著欲望,誰都不會是幹幹淨淨的,幹幹淨淨的人還進不來這裏呢……”


    大爺抬頭看著浮生閣閃閃發光的招牌,喃喃自語道。


    聽了有一會兒的兩人。


    岑矜雪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浮生閣,側眸看向涼珩之。


    “我們先離開吧。”


    涼珩之沉默著點了點頭。


    踏出曼都的那一刻,連天空都微微變了色,有星空有冷月,層層疊疊的雲朵,不像曼都的天那般壓抑沉悶。


    岑矜雪抬頭看了看月亮,轉而蹲下拿樹枝在地上擺弄了下方位。


    “還早,沒到時辰。”


    涼珩之跟著半蹲下說道。


    岑矜雪略帶訝異地看向他,拍了拍沾有灰塵的手,緩緩站起身。


    “我們去山下找個隱秘一點兒的地方等著。”


    昏黑無人的道路上,靠著微弱的月光,兩人一路無言。


    許久,他問道:“小雪,你就不怕你所要救之人引來一批想要你命的人嗎?費盡千辛萬苦才死裏逃生…”


    “這麽做,值得嗎?”


    “不是所有事都拿值不值得來衡量的,隻有你願不願意想不想去做,遵循本心,便無愧於人。”


    她側臉抬眸,溫柔地笑著。


    他輕眨眼睫,溫和有禮地歉笑了下:“抱歉,是我冒犯了。”


    “好朋友之間的正常交流,怎麽能算是冒犯呢……”


    “小紅過來……”


    他站在原地,看著毒蛇順著少女纖細的手臂攀附纏繞,她還一臉寵愛,不禁呢喃自語:“好……朋友嗎…”


    神色中還帶著點點疑惑和迷茫。


    浮生閣,三樓雅室。


    白色紗簾被窗外的風吹得時而飛揚時而飄蕩如柳絮,女子的身影在隱隱錯錯間清晰又模糊,她跪坐在蒲團上,雙手間輕輕撥弄著箜篌。


    音律如綿綿細雨般婉轉低沉,非常動人,聽得人如癡如醉,輕緩柔慢,仿佛置身在溫暖的泉水之中放鬆愉悅。


    輕微地開門聲,有人推門而出,腳步輕若無聲。


    隔著一簾紗不言不語,仿佛生怕驚擾到此時正在撫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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