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矜雪把方才的事情一一說給他聽。


    “那赤芝呢?”


    忽然他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那赤芝是在天厥山莊吧。”


    聽剛剛岑矜雪說這個藥材很珍貴,但他並不知道這個赤芝到底是有多麽珍貴。


    岑矜雪垂首默不作聲。


    “岑姐姐,你的傷還疼嗎?等下讓那個穀主也給你看看吧。”


    燕文生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而是繼續開口說著。


    麵對燕文生的問話,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這時小藥童走了出來,“姑娘,我家先生讓你進來。”


    岑矜雪兩人連忙走上前,剛想一起進去,結果燕文生被攔在門口。


    小藥童狐疑地看著他,“你是誰,我家先生隻讓這位姑娘進去。”


    “他是我朋友,文生你先在這裏等我。”


    燕文生說了聲好,頷首對小藥童打了個招呼。


    岑矜雪一進去便見李清風背對著她,圍著一個半人高的青銅藥爐正搗鼓著什麽。


    “穀主,聽說你缺一味藥引,或許我可以幫忙。”


    時間一點點靜止,不知晾了她多久,李清風終於開了尊口。


    “赤芝呢?”


    他語氣淡淡,似毫不在意一般,實則他心裏已經著急得要命,收集這些藥材,耗費了多少時間精力和心血隻有他自己知道。


    這要是沒把藥煉出來就浪費了這麽多珍貴藥材,隻怕他心裏都要滴血了。


    岑矜雪並未答話,而是走到一旁像是處理藥材的小桌上,拿起一把剪刀,動作利落地就往自己受傷的肩膀紮去。


    李清風在沒聽到她的回話時,轉過身,卻一下子猛然被她驚到了。


    “你這是幹什麽?!”


    她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發白的唇瓣微微顫抖,秀麗的眉間因疼痛緊緊蹙起。


    岑矜雪微微一笑:“我的血或許比不上上千年份的赤芝,但是用來做你的藥引,絕對綽綽有餘。”


    說完之後,隨著噗呲一聲,她將紮得極深的剪刀拔出,拔出的那一刻,她纖弱單薄的身體顫栗了一瞬,“若是不信,可以試試。”


    剪刀已然遞到李清風麵前,還未接過,他鼻尖輕聳,赫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甜意,說不上來的特殊味道,像是藥草中夾雜著其他什麽東西。


    做大夫的人鼻子一向是很靈敏的,方才她進來時就已經聞到了,還以為是她身上的脂粉味,沒想到是從血裏散發出來的。


    李清風接過剪刀,刀尖上的一滴血落在他飽滿的指腹上,他放到嘴邊輕輕一抿,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算是救世主係統給的金手指,簡單來說就和唐僧的肉作用是一樣的,是大補藥,但實際上解不了毒,治不了病,所以她一直覺得很雞肋,沒什麽用,可沒想到有朝一日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我的血隻能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解不了毒。”


    “拿碗來裝吧。”她慘淡一笑,虛弱得細若蚊吟。


    李清風拿來一個木碗放到桌上,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屋外的燕文生見隻有他出來,不禁探頭去看:“我岑姐姐呢?”


    李清風打量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嘎吱一聲,隨著門被關上,屋內變得有些昏暗。


    岑矜雪手指輕顫,緩緩解開衣襟,露出染滿鮮血的白色繃帶,每動一下她都忍不住深呼吸,極力忍住那痛入骨髓的疼。


    滴答,滴答……


    濕透的青絲淩亂地貼在兩頰,她咬咬牙,一鼓作氣將粘在血肉中的繃帶扯了下來,手忙腳亂地將木碗放到傷口下。


    “嘶……呼…呼。”


    她不知道李清風需要多少,索性放了將近一碗的血。


    在屋內環顧了一圈,她目光定住,步伐趔趄地走上前,拿過一小卷繃帶,靠在桌邊,摸了摸腰間的荷包,取出粉色瓷瓶,胡亂倒上藥粉後將其包紮起來。


    岑矜雪臉色蒼白如紙,輕喘著氣,緩了一會兒,趕忙把衣服穿好,步履蹣跚地朝門口走去,剛走出幾步,一陣頭暈目眩的眩暈感瞬間朝她襲來。


    一道沉重的撲通聲,她終是支撐不住,失血過多昏迷過去。


    迷蒙間眼中閃過一陣刺眼的光,耳邊是燕文生和薑靈靈焦急地呼喊聲,隨即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


    “穀主,岑姐姐她怎麽還沒有醒啊?會不會有什麽事啊?”


    燕文生坐在床邊,目光擔憂一錯不錯地盯緊岑矜雪。


    這小子都問了不下十遍了。


    李清風擰緊眉頭,有些不耐,“隻是失血過多,死不了。”


    忽然薑靈靈從外麵著急忙慌地趕過來喊道:“穀主!我顧師兄又嘔血了!”


    “我不是說了嗎,施針過後,吐出毒血是很正常的,吐幹淨了,人基本就沒事了。”


    雖然他是這麽說,但秉持著醫者仁心還是走到隔壁屋子去看顧池的情況。


    顧池雙眼緊閉地躺在床上,臉色微青,烏黑的唇色已經淡去不少。


    床邊是一大灘烏黑散發著惡臭的血。


    李清風走到床邊,翻開眼瞼看了看,“沒什麽大礙。”


    “藥來了。”


    小藥童端著藥從外麵走進來,放到桌上。


    “把藥給他喝下去,不出意外,很快就能醒了。”


    薑靈靈眼眶通紅點點頭,“多謝穀主。”


    李清風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後,轉身走了出去。


    這都是什麽事啊。


    究竟這個哭得搶天喊地的小丫頭和他是一對,還是那個不惜對自己痛下狠手,舍命相救的姑娘是他的情人啊?


    真是豔福不淺,李清風嗤笑著走進了藥房。


    月朗星疏,山穀的夜晚總是伴隨著清風草香。


    蘇木背著簍子剛回到竹屋,便見院中出現不認識的人,顯然是穀外的人,詢問了小藥童一番後,走進藥房見李清風。


    “師父,我沒找到赤芝,不過我采了一些其他草藥,您看看。”


    蘇木站得筆直,一臉忐忑緊張地看著忙碌地李清風。


    說到底蘇木隻是個半大的少年,比之小藥童大不了幾歲,心思也並不活絡,看到他正忙碌著,也不知道上前接手。


    直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師父,我來吧。”


    李清風歎了口氣,頭疼地搖了搖。


    “已經有別的東西代替赤芝了。”


    “啊?是什麽?”他疑惑地問。


    李清風卻不耐煩解釋,揮揮手,讓他去把藥材收回來。


    蘇木低頭,神色懨懨地走了出去。


    果然第二日上午,顧池就醒了,除了看上去有些憔悴外,並沒有什麽大礙,反倒是失血過多,傷上加傷的岑矜雪一直沒有醒,深夜還發起高熱,是燕文生一直在照顧著。


    “先把藥給她喂下去。”


    李清風坐在床邊把好脈,對一旁的燕文生道,轉而瞧見他一臉焦慮和迫切,“放心,這是正常的,今日她一定會醒。”


    岑矜雪現在可是一顆取之不竭活生生的千年赤芝,不用他多說什麽,李清風都不會讓她死的。


    用她的血煉製的藥,藥效竟比任何藥材好上百倍。


    就是不知她的肉是不是也有這種逆天的功效。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眯著眼注視著躺在床上的岑矜雪。


    岑矜雪一睜開眼,餘光就撇見李清風像惡狼見到肉一樣放光的詭異眼神,心中不免有些惡寒。


    這李清風想幹嘛?


    “嗚……岑姐姐,你終於醒了!”


    “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懷疑他是庸醫了。”


    李清風不以為意,倒是小藥童不滿地瞪了燕文生一眼。


    在人家地盤上說這話,也的確不太好。


    岑矜雪無奈地拽了拽燕文生的衣角。


    燕文生扶著她坐起身,她朝著李清風莞爾一笑,原本寡淡憔悴的臉上頃刻間湧上一抹濃墨重彩的豔色。


    她微微頷首,“多謝穀主相救之恩。”


    “你已經付過報酬了,兩清。”


    “把桌上的粥喝了,好好休養。”


    李清風走後,顧池和薑靈靈就來了。


    “多謝岑姑娘相救,日後有用到顧某的地方,顧某定當極力相助。”


    顧池躬身對著她雙手抱拳。


    岑矜雪從懷裏拿出隻有半冊的千機錄,將它遞給顧池。


    “我還是想說一句,這千機錄能吃人命,誰粘上它,都會死,這種禍害不要也罷。”


    “這是去是留,你來做主。”


    顧池拿著千機錄,神情若有所思。


    “燒了吧,能引得江湖人自相殘殺的東西,就是邪物,不論它裏麵藏有多少秘密。”


    銅盆內灼灼烈火舔舐著冊子,劈裏啪啦地響,火光倒映在每個人的臉上搖曳,直至變成一團灰燼,烈火才漸漸熄滅。


    在點星穀休養幾日後,身體也已經恢複到可以繼續上路的程度,所以岑矜雪和顧池等人準備明日就離開點星穀。


    “岑姐姐,你打算去哪裏呀?如果順路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呀。”


    薑靈靈依偎在岑矜雪身邊,揚起臉笑道。


    “我?我沒有固定的目的地,走到哪兒就算哪兒。”


    “那就和我們一起吧,我們準備一路南下,去卞州,三年一度的武林新秀大會將會在兩個月後舉行,屆時所有行走江湖的年輕一代都會到場比武切磋。”


    “去卞州?”


    “對呀,今年的新秀大會是輪到天音門舉行的。”


    薑靈靈點點頭,帶著撒嬌地口吻說道:“姐姐,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吧,反正你又沒想去的地方,不妨就和我們一路同行。”


    岑矜雪想了一下,跟著主角團也沒什麽不好,就點頭同意了。


    “耶!太好了。”


    見岑矜雪同意,薑靈靈高興得立馬蹦起來圍著她繞圈。


    這邊是一派祥和,可燕文生那邊卻是烏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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