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蘇雨眠看著他,認真地交代,「不管別人怎麽看怎麽說,我想要你知道,你本身就很好,無論你是誰,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在無條件地愛你,僅僅因為你是你。」


    大家都羨慕嫉妒的人,也有可能在負重前行。易聊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一點了。


    讀小學一年級時在入學的第一天,他懷著期待的心情向同桌搭訕:「你好,咱倆以後就是同桌了,要互相幫助。我叫易聊。」


    「哎?易聊?你就是那個大明星的孩子啊?聽說你們家特別大,你是不是零花錢也很多?」


    零花錢多不多他不知道,他隻是有點失望地重複:「我是易聊。」


    「我知道,星二代嘛。」


    不......我隻是易聊。


    隨著時間流逝,他不僅在自己心裏關了一扇窗,還在習以為常的指指點點下,給這扇窗加上了許多枷鎖。


    他是在別人艷羨的目光裏,戴著桎梏步履維艱的人。


    直到這個女孩突然闖入他孤獨的世界,陽光和色彩透過上了鎖的門窗照進來。在茫茫人海之中,他終於遇見了一個眼睛裏隻有他的倒影的人。


    ——他的幸運,大抵不過如此。


    手機裏還躺著她發來的微信消息:今天早上十點,我會在創藝一樓的會議室回答記者提問,記者會的主題我都取好了,就叫「保護我方易聊」!嘿嘿嘿。


    仿佛透過文字就已經能看到她假裝不緊張的傻笑,她在那麽那麽努力地奔走,克服自己的心理陰影,為了他的清白而奔走。


    並且,她真的做到了。她沒有跟媒體打交道的經驗和手段,全靠實話實說完成了這次記者提問。


    當她最後吐露出自己的心聲時,似乎在場的人都被震懾了,室內寂靜了良久,沒有聲音。


    他們之間隔了十米多的距離,易聊靜靜地和她對望,像是越過了時光的長河,女孩的眼睛還一如七年前那樣清澈無瑕。


    蘇雨眠啊......蘇雨眠嗬......他此生心甘情願敗給這個人。


    記者會全部結束,蘇雨眠還有些忐忑,不知道這些記者回去會怎麽寫報導,她還拉著易聊向周茜穩好好道了謝。如果沒有她的幫助,就不會有今天這場記者會。


    周茜穩剛要邀請他們二人一起吃飯,易聊忽然收到一條匿名簡訊:b大美院303書法自習室見。


    易聊的眉心狠狠擰在一起,望著簡訊沉默了良久。蘇雨眠和周茜穩麵麵相覷,問:「怎麽了?」


    「有點事,我要先離開一下。」易聊匆忙就要走,忽然又頓住腳步,回頭望著有些失望的周茜穩,似乎在心裏躊躇糾結了一會兒,才說,「元旦那天,我和雨眠回家裏吃飯,可以嗎,媽?」


    周茜穩的臉上從震驚到欣喜,止不住地拚命點頭:「好好好,沒問題!」


    易聊又看向蘇雨眠,微微昂起下巴,帶著溫柔的笑意:「忙完我就回來。」


    直到離開這兩個女人的視線,易聊的臉色才陰沉了下來,手指下意識地捏緊手機。


    304號自習室......那是他們讀大學時經常去的一間自習教室,是走廊盡頭單獨隔出的一間教室。那裏夏熱冬冷,不比其他自習室舒適,現在的學生已經不愛光顧那裏了。


    易聊趕到那裏時,金顏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裏,他麵前擺著一套鋪好的筆墨紙硯,似乎打算寫字,宣紙上卻一片潔白。


    「我們宿舍的四個兄弟以前總來這兒,因為這兒沒人,清靜,隨我們折騰。」金顏出神地開口,「我喜歡坐在這兒,你坐在最後一排,胖子在窗戶邊,炮哥挨著門口。」說話間,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年的光景,金顏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現在,胖子和炮哥回了老家,各有各的事業,我們的聯絡也越來越少。隻有我們兩個還留在b市......在這個吃人的城市裏。」


    易聊平靜地看著他,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借下紙和筆。」


    這間書法自習室的桌麵是改造過的,不需要鋪毛氈,墨汁也不會透過紙浸透下去。易聊坐到他旁邊,一邊給筆尖蘸墨,一邊說:「你終於肯出現了。」


    「是啊。」金顏自嘲地笑道,「當了那麽久的縮頭烏龜,我終於鼓起勇氣走出來了。」


    易聊的手腕懸在紙上,垂著眸,遲遲未落筆。半晌後,他終於問出了這麽多天壓在他心口的那個疑問:「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你這麽聰明,應該已經猜到了吧?因為嫉妒唄。」金顏晃著腳,語氣輕鬆、隨意,仿佛在說另一個人的事,但眼底卻有怎麽都壓不住的憔悴與後悔,「我嫉妒你,進入大學後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怎麽能有人運氣這麽好?好像做什麽都能成功,我還在為房貸奔波的時候,你已經舒舒服服地躺進自己的小複式裏了......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他側過頭,布滿紅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易聊,吐出的每一個字眼仿佛都帶著血,「我也想問問你,為什麽?」


    易聊卻沒有感到絲毫壓迫,反而輕輕笑了一下:「剛才那些話,你想聽聽我會怎麽說嗎?」他始終帶著溫和的表情,娓娓道來,「我也嫉妒你,你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累了就趴著,困了就躺著,不用永遠筆直地站或坐。當我一個人獨自守在空蕩蕩的房子裏的時候,這個城市裏卻有一盞燈在等你回家。」他輕薄的嘴角微微提起,也是一個自嘲的笑容,但比金顏的少了幾分憤怒,多了幾分習以為常的涼薄,「你的嫉妒從大學開始。而我,已經這樣過了二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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