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傅煜的意思。


    *


    盡管阮亦舟的私心裏,他是希望向曉能就此停止,不再來找他的。


    但是私心畢竟隻是私心,幾天後,他還是接到了對方的電話。


    休假結束,他就開始跑通告。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在錄一檔慢綜藝,綜藝內容倒是簡單,就是嘉賓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奇葩。


    他帶著營業的笑錄完一個白天,好容易回到自個兒的房間,摸出震動的手機,就看到了來電顯示上明晃晃的兩個字。


    他頓了一頓,抬起眼確認了攝像頭已經全部關掉,然後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怯生生的「哥」。


    阮亦舟嘴角一牽:「我不是你哥。」


    向曉沉默了一瞬。


    阮亦舟猜想他大概又是在掉眼淚。


    見識過了這人幾次掉眼淚的樣子,他的內心毫無波動,將手機開了免提丟到床上,自顧自地收拾東西。


    等到對方情緒醞釀完了,他將最後一件外套收拾進衣櫃,重新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對方重新開口,內容就是道歉。


    少年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甜,壓得很低,語言混亂。隻說自己是輕信了別人的話,誤會了他,又說自己訓練壓力大,所以情緒不太穩定。


    聲音裏倒是沒有帶哭腔,這是唯一令阮亦舟意外的地方。


    但他也隻是驚訝了一瞬。


    等到對方說完,他就平靜地開了口:


    「知道了,但是我不準備原諒你,還有事麽?」


    電話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阮亦舟禮貌地等了半分鍾,準備掛斷。


    「我那天拍到了你們倆在一起的照片,在陽台。」電話那頭的人低低地開了口。


    阮亦舟的手一頓。


    他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向曉大概是知道他徹底地跟自己鬧翻了,語氣也開始破罐子破摔。


    少年聲音裏還帶了幾分顫抖,他竭力鎮定地說著自己的威脅:「我可以……我可以發給報社和記者,他們肯定很樂意看到這樣的新聞。」


    阮亦舟被氣笑了。


    如果向曉此時此刻能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但是他看不到,所以,他隻能緊張地舔著唇,等著對方的應答。


    少頃,他聽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你發啊。」


    向曉一愣。


    「正好。」阮亦舟好聽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來,帶著一點撩人的散漫,「我錄節目也錄累了,你去發,最好再買點通稿把我折騰到退圈,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在家躺著了。」


    他頓了頓,恍然,「啊,我忘了,你不知道傅煜來劇組是因為我在拍戲他想見我吧?我在家裏多陪陪他,他想必很樂意。」


    向曉的臉瞬間就被氣紅了,他口不擇言地道:「你,你要不要臉……」


    阮亦舟一頓。


    「要臉能當飯吃麽。」他淡淡地道,「你發不發,不發我掛了。」


    他不擔心對方會發。


    照片而已。


    以樂和的公關手段,這種事根本不是事。


    大不了順勢公開,反正他不靠流量吃飯。


    但是向曉顯然被他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氣壞了。


    阮亦舟聽著他你你你了半天,最後憋出了一句:


    「那傅家呢?」


    他一頓。


    「哥,你不會覺得傅家真的會讓傅煜和你在一起吧。」向曉竭力鎮定,「他跟你玩玩就算了,傅家是名門,如果傅家知道了你和傅煜真的在一起,你覺得他們會同意麽?」


    說完這句話,他自以為把住了阮亦舟的命門,被氣得攥緊的手心也鬆了些許。


    傅家不可能接受阮亦舟的。


    他什麽都沒有,沒權沒勢,甚至還是個孤兒,娛樂圈的人在這些上流社會眼裏什麽都不是。


    阮亦舟以為自己和傅煜在一起了就萬事大吉了。


    根本……


    根本不是這樣的。


    他們肯定走不到最後。


    他這樣胡思亂想著,眼淚不知不覺地湧了下來,然後,聽到了電話那頭輕輕的一聲笑。


    這聲笑裏甚至帶了些許憐憫。


    「向曉。」阮亦舟輕輕地道,「我原本以為你隻是一時想不開。」


    他頓了頓,像是感嘆,「原來你真的是純種戀愛腦啊。」


    向曉倏然攥緊了手機,聲音都變了調:「你,你什麽意思……」


    「首先。」阮亦舟輕輕地道,「傅家什麽態度我確實不知道,畢竟我跟傅煜剛剛確定關係,就有一個小朋友上趕著來拆散,我應付你都來不及,也沒心情管這個。」


    「其次。」他輕輕地笑了,「承你吉言,如果我跟傅煜真的走到見家長這一步,我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些事情,我的男朋友什麽性格,我知道,不用你操心。」


    「最後。」他停頓了一下。


    「向曉,你不會覺得,我跟他分手了。」他慢慢地道,「我就活不成了吧?」


    「都什麽年代了。」他笑了,語氣卻有一種殘忍的直接,「男再婚女再嫁都是常事,要是真的我未來因為某些原因跟他分了,我不介意他去喜歡別人,我相信他也不會介意。」


    他頓了頓,「不過我倒是相信,你要是被分手了,說不定會痛哭流涕求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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