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朱標麵無表情的打斷:


    “你這是在請罪,還是在跟孤發牢騷?”


    “啊?”被打斷後,藍玉有些茫然,攤了攤手,一臉的無辜:


    “臣當然是在請罪,可這說句話,您總得容臣說個因為所以,雖然但是吧?”


    朱標陰沉著一張臉,指著他:


    “直接說你的那個但是!”


    藍玉有些遺憾的咂咂嘴,但還是光棍的說道:


    “但是臣錯了!”


    “臣,不體上意,讓太子爺費心了,臣,罪孽深重,愧恨無極!”


    朱標步步緊逼:


    “那你是如何的不體上意,如何的讓孤費了心,又是如何的罪孽深重,愧恨無極的!”


    “這…”藍玉語塞。


    都是套話,你怎麽還當真了?


    想了一宿,他一直在琢磨的都是燕王會造反,還真沒琢磨過這個事!


    朱標閉上了眼睛,他覺得此刻的自己成了個樂子,被藍玉給玩了!


    孤真是想瞎了心,竟然會覺得這種渾人能知道錯!


    看了眼門口,秦無用身後跟著幾個老頭站在那,他就衝秦無用招了招手:


    “來人,轟出去,攆出去,不要讓孤再看見他…”


    秦無用生無可戀,藍玉那張笨拙的嘴,在他們這些常年伺候人的太監看來,顯得分外愚蠢,似乎隻配吃飯用!


    他進門後,先是看了一眼默不作聲隻看熱鬧的朱雄英,又為難的看著藍玉:


    “這…大將軍,請吧…”


    “去,沒說完呐”藍玉坐著沒動,嘟囔著把他推了一把。


    過了半晌,他才又嘬了嘬牙花子,哭喪著臉一拍大腿:


    “這…嗨!”


    “臣就直說了!…”


    “說起來,臣也確實有私心,覺得那廝對臣不太尊敬…”


    “昨兒太孫說的,也確實是臣的心裏話,覺得臣來了,他竟敢不開門出迎,怠慢於臣!”


    “可臣這個脾氣,幾十年都這麽過來了,別無所求,就好個臉麵,寧折不彎,您也是清楚的…”


    朱標冷笑著搖頭,麵帶嘲諷:


    “你不是別無所求!”


    “是你別的所求孤都給你了!”


    藍玉又不吭聲了,朱標說的也是事實。


    本來想請罪,端正一下態度,結果…請了個鏟鏟!


    他瞥了眼一直默不作聲的朱雄英,連連使眼色。


    這碎嘴子今天怎麽跟個啞巴似的!嘴丟了?


    幫著說句話呀傻子!


    朱雄英微微搖頭。


    恩威,真是幾十年的水磨工夫。


    他算是看明白了。


    藍玉想了一宿,甚至在朱標麵前,他依然不覺得自己是有罪的!是犯了國法的!


    他來請罪,請的也隻是朱標這個人。


    他害怕朱標會因此冷落他,卻從不害怕事情本身。


    甚至單論破關殺將這件事,他連老爺子都不害怕,因為老爺子不可能為了這件事直接處罰一個剛立下大功的武臣、藩王勳親。


    就這種所作所為,朱標一旦不在,誰敢留他?


    看藍玉不再說話,朱標就再次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藍玉聽:


    “國士遇我,國士報之…”


    “孤拿你藍玉當個人,不願意拿訓狗的手段對你,可你倒是好生的讓孤開眼…嗬,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竟然拿著請罪的名義搪塞於孤,其心可誅!”


    說著,他直接看向藍玉:


    “你既然不知悔改,那就回家去吧…”


    “孤也不罰你,也不罵你,今日後,你的事情就不要給孤說了,以後,也不要再來見孤…”


    “好自為之…”


    看朱標似乎是真生氣了,藍玉有些急了:


    “這!誒!這,臣真是來請罪的呀!那…嘖!太孫,太孫?嘖!說句話呀!”


    朱雄英震驚的看著他。


    你早幹什麽去了!


    拿朱標當年過那陣怎麽不知道讓我說句話?


    你都不知道錯哪了,甚至你都不覺得自己錯了,你請毛的罪?


    琢磨琢磨吧!別丟人現世了!


    他攤了攤手,一臉光明磊落的又繼續說起了昨天的說辭:


    “我從你營裏剛走那陣兒,你殺將破關…是吧?”


    “那陣兒你咋就不知道讓太孫說句話呐?”


    “嘖!我給你個將軍神武,你兜頭澆我一瓢大糞,忘了太孫也會落井下石啦?”


    朱雄英的便宜話,讓藍玉站在原地臉色鐵青!


    他這個氣呀!


    沒完了?有病是不是?


    破關殺將跟你有毛關係!大軍攻城的事,你也配?


    啥都往自己頭上攬,你咋不去妓院找個窯姐兒當你老丈母娘?


    他現在篤定了,朱雄英絕對不會有老爺子和朱標的壽數長!


    就這種針鼻兒似的小心眼兒,你小子能活過四十?


    看他不吭聲,朱雄英又衝秦無用招了招手,又對藍玉說道:


    “秦公公,送大將軍出宮…”


    “大將軍先回家吧就,一宿沒歇了,睡一覺先…”


    “你請不請罪啊,都對得起你這個結果…”


    藍玉黑著一張臉,又再次強顏歡笑的看向朱標,可朱標已經收起了再次和他溝通的架勢。


    他指了指門口的那幾個老頭,示意讓他們進來,又衝藍玉連連擺手,示意他趕緊走,別再礙事。


    等那幾個兩鬢斑白的畫師進門見了禮後,朱標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說道:


    “父皇壽誕,孤,說給他老人家畫副畫,以為壽禮來著,具體的…”


    說著,他放下茶盞,一指對麵的朱雄英:


    “哦對,讓英哥兒細給你們說說…”


    朱雄英抽了抽鼻子,捏了捏鼻梁。


    太子爺到底是太子爺。


    剽竊創意絲毫不臉紅,並且藍玉打個岔的功夫,人家就更理直氣壯了,真的以為就是自己苦思冥想出來的功勞!


    幾個老頭也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他。


    他們知道,現在有個項目,而項目有兩個信息。


    一是畫,二是壽禮用的。


    其他,一概不知。


    朱雄英想了想,對他們說道:


    “是這麽著…”


    “不久,就是萬壽節了,我想哦不,太子爺想以這個題材,畫一幅眾子朝壽圖,將還未發生的事情,先畫出來…”


    “太子爺是這麽想的…這張圖呐,要把我大明宗室都給畫上,陛下皇後,內外藩王,公主駙馬,皇子龍孫…哦對!直不出溜的人像畫可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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