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穀玉門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補了好幾天的作業,讓他也有點嘴裏冒火了。


    看著神明大人渾身神力劇烈的變化,風穀玉門連忙道:「神明大人,快收斂神力,晉升神格。」


    神明大人看著他嚴肅的表情就知道厲害,連忙定心凝神,努力收斂自己湧動的神力。


    神明的神力由櫻井輻射到其他水井有著重大的意義。


    從櫻井的神明變成井之神不僅僅是供奉這麽簡單,更重要的是自己儀式與掌控能力。


    神明大人閉上眼睛,藉助著從地上世界到地下世界,再由地下世界湧出地上世界,這種陰陽變化的儀式、麻葉村神龕的供奉,他的神力立刻在變幻,藉由這種神力的變化和儀式的力量,神明大人立刻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同。


    這是一種升格。


    由低位格向更高的維度和概念上升,不再被櫻井這一口井限製。


    憑藉著這種升格,神明大人才有著更高的潛力,更廣闊的生存空間,和更強大的力量。


    這種升格的儀式極為玄妙,神明大人甚至藉助著陰陽流轉的機會,窺見了奔流的黃泉,湧動的大海,無盡的波濤。


    風穀玉門作為神明大人的神官,有幸參與到儀式當中,借著神明的眼睛,看到了水的力量。


    在所有的神話裏,水永遠有著無上的位格與魔力。


    在櫻島的傳說裏,世界由水中孕育,冥界有黃泉奔流,水是生與死的交匯,貫穿了陰與陽的兩極。


    在這一瞬間,風穀玉門似乎見到了無上的神。


    但他知道這是幻覺。


    因為這無上的神,其實就是無上的靈。水的力量,也是靈的力量。


    神明大人頭上的角生長著,變得叉叉丫丫,如同青翠的樹枝,又像是精美的玉器,他藏在長長的衣服裏的尾巴擺動著,整個人都化作一條龍,渾身被清泉纏繞著。


    隨後由龍又化作人形,這一次,頭上的角也不見了。


    這是神力大漲,已經能收斂妖形,徹底變成人的模樣了。甚至能突破神與人的界限,寄予凡人以示現了。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位格的提升,使櫻井神變成了井之神。


    櫻井中的神變成了水井的守護神,穿梭於現世和彼方的神。


    這才是真正的長久的、正向的變化,也是神明升格的意義所在。


    神明大人的頭髮披散在腦後,他伸出手輕輕接住來自靈界的力量,這力量如同陽光一樣,輕盈無物,他是手中似乎什麽也沒有,卻暖暖的,想一點光。


    「恭喜你了。」風穀玉門的臉上綻放出了笑意,磁性的聲音也帶著喜悅的語氣,「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回過神來,高興地抱住了風穀玉門,輕聲道:「謝謝你,玉門。」


    風穀玉門回抱了他一下,道:「也是神明大人自己努力。」


    神明大人的頭髮披散著,垂在肩上,有些淩亂。風穀玉門拿檀紙折了一個髮帶,幫神明大人將頭髮束在腦後。


    這個寧靜的時刻,快樂由他們享用。


    風穀長文的聲音忽然從窗外傳來,「玉門,作業寫完了嗎?要吃晚飯了。」


    風穀玉門扶住神明大人的肩膀,問道:「神明大人要去見見爺爺嗎?」


    神明大人知道風穀長文對他的期待與信任,此刻能夠給予他示現,反而生出了一種猶豫和怯意。


    「沒事的,爺爺隻會很開心。」風穀玉門道。


    神明大人吸了一口氣,道:「走吧。」


    風穀玉門推開門,房間裏的電扇在熱情地轉動著,爺爺穿著一件短袖在擺碗碟。


    風穀玉門走到客廳,神明大人跟在他的身後。


    等到風穀玉門拉開椅子坐下,就露出了身後的神明大人。


    爺爺還在絮絮叨叨:「我說你啊,小時候都沒有這麽懶惰,現在反而越活也回去了,把作業拖到最後幾天……」


    啪。


    盛飯的碗落到了地上,風穀長文直勾勾地看著神明大人,這一瞬間,時光仿佛倒流了一般。


    那還是爺爺很小的時候,他在神社裏一個人玩耍,在兩個神使身邊爬來爬去,把他們想像成兩個大朋友。


    圍著神使轉了一圈之後,在黃昏的光下,就有一個神明麵帶檀紙,朝他微笑著,溫暖又祥和。


    那個笑容仿佛幻覺一般,很快就消失在黃昏當中,但是風穀長文知道,這就是家中世代供奉的櫻井神。


    口中囁嚅著,風穀長文眼中含淚,叫道:「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盡量給予凡人示現,微笑著化作一道光,消失在風穀長文的眼中。「辛苦了,長文。」


    風穀長文怔然不語,但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他的辛苦,他的用心,他的信念一直都被神明大人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哪怕是到了他這個年紀,依然會因為神明大人的認同而喜悅起來。


    「是啊,有些辛苦的。」


    風穀長文喃喃道。


    風穀玉門將打碎的碗收好,重新盛了一碗飯。


    風穀長文道:「玉門,我剛剛好像看到了神明……」


    風穀玉門笑著道:「我知道,那就是神明大人。」


    風穀長文神色複雜的嘆了一口氣,道:「真好。」


    「這麽多年,我很少能見到神明大人。以至於有時候我也會懷疑,小時候我是不是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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