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尋常女孩子家哪兒敢直接問,最多差人旁敲側擊一下,我哭笑不得:「梓晨還沒到適婚年齡呢。」


    孫僑兒拿扇子扇我:「老闆聲音小些嘛,別叫他聽去了。」


    我有點受不了她這樣子,要知道她平時大多時候都是和朱屠戶一起幹活罵街的存在,突然這樣,還令人怪不適應的。


    可我也不能打擊人家自信心,再說孫僑兒的相貌也不算差,妾有意,沒準郎也有情呢?


    「先替我拿下手也不是不行呢。」


    我想了想,也是,畢竟媳婦得早討,晚些就討不著了,於是孫僑兒走後我又跑去問梓晨。


    「晨兒,這些月你可有欣賞過什麽人?」


    梓晨臉上還沾著水,茫然地說:「師尊為何要問這個?」


    我猶豫片刻,心覺直接說出孫姑娘看上你了這種話不太給人家留麵子,輕咳道:「問問罷了,你不想說師傅也不勉強。」


    梓晨揩了揩臉上的水漬:「當然有啊,我欣賞的人不就隻有師傅了?」


    我愣了愣,突然蹲下身平視他。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出欣賞兩個字,別人往往看我和盛澤楠的笑話,嫌我出身卑微,笑我攀高枝。


    梓晨又一次認真道:「師傅別不信,我活了十五年,沒見過一人比你善良,就連盛……」他頓了頓,「其實我看的出來,他對師傅你不一般……但師傅也從來不像旁人說的那般。」


    我知道,他在我茶館待了這幾月,早便把別人對我的評價聽進去了,卻沒信他們,信著我。


    我心下寬慰,伸出手摸了摸梓晨的發頂:「謝謝啦。」


    梓晨對著我毫無芥蒂地笑,可他可能不知道,這句謝謝到底有多麽沉重。


    第6章第六章


    該說不說,盛澤楠即使被拒之門外,那也是如火上澆油,越燒越旺。


    能耐得過了頭。


    隔幾天他找到我,本來我連門都不想開,站在鎖前低喝別來擾我清夢,結果他對著屋內說了一句話,我就有些躊躇動搖。


    他說,帶我去城外玩玩。


    說實話,距離我上次出城已經過去幾月有餘,還是隨顧盼去看他和華庭的馬賽,出了意外,沒看得盡興就被帶回來。


    京城待久了無疑是窒悶的,所以我深思熟慮許久後,決定大發慈悲地同意,順便打算買一送一帶上梓晨。


    誰知盛澤楠還沒跳腳,梓晨反倒先拒絕了。


    他歪頭抱著一大疊小盤子小杯子對我笑:「師傅去就好啦,師傅該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


    我蜷起指尖敲了敲他的腦袋,故作兇狠:「你是在說你師傅老了?」


    梓晨吃痛,偏偏還沒法抱頭躲避,連連求饒:「我的錯,師傅最年輕了!」


    我冷哼一聲,也不知道這孩子的思想是遭誰荼毒了,居然會覺得我和盛澤楠單獨待在一起會笑。


    於是我臭著臉跟著盛澤楠出城門。


    他問我要不要打獵。打啊,為什麽不打?我最會的就是打獵了。


    我接過弓箭,騎在他特意找人牽來的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我一點都不心虛用盛澤楠的東西,反正他欠我的還要更多更多。


    郊外有一片屬於貴族子弟的圍獵場,盛家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分到的自然是最大的那塊,叢林間隱隱可以窺見鳥禽飛過,走獸竄跑。


    盛澤楠也不打獵,就抱著手臂在一邊兒看我拉弓,我被看得如芒在背,射出一箭,十分不滿地回頭說:「看我什麽?」


    盛澤楠勾著嘴角笑笑,睫毛都是卷翹的:「看我們阿清好看。」


    什麽我們你們的,惡不噁心。


    我快吐了,冷下臉收弓:「我走了。」


    盛澤楠趕忙攔我:「別走別走,我開個玩笑。」我高高挑著半邊眉毛:「可是你的玩笑不好笑。」


    盛澤楠食指不安地搔了搔臉頰。


    「可是梓晨說,能逗你開心就好。」


    他這一句話出口後,我突然明白盛澤楠數次碰壁,為何今日就能恰恰撞到我受不住誘惑的點子上。忍不住暗暗咬牙,梓晨那小叛徒,難怪不敢跟出來。


    我一夾馬肚子,倒是沒走,反而向獵場更深處走去。


    盛澤楠堅持不懈地繼續和我搭話:「猜猜你騎的是誰?」我目視前方不想看他:「不猜。」


    盛澤楠也沒打算讓我真猜:「是十八生的小馬,你看看和它像嗎?」


    說起來我以前還摸過十八,不過都是趁盛澤楠不在或者沒注意時偷偷摸的。我頂喜歡馬,尤其是好馬,隻不過礙於它的主人,我總不好光明正大地喜歡。


    但我還是實話實說:「像。」


    「像的話,就送你吧。」


    我轉頭狐疑地看向盛澤楠,他的眼睛對我捲起很溫暖的弧度:「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十八的。」


    ……他怎麽看出來的?


    我不自然地轉回頭,催動馬兒跑得更快:「不需要,不喜歡。」


    盛澤楠的笑聲被我遠遠甩在後邊。


    最後我獵了三隻鴿子拎了回茶鋪,盛澤楠空手去空手回來,還恬不知恥地要蹭飯。一被我拒絕他就裝可憐:「我家獵場養的鴿子,怎麽說也得嚐一口吧。」


    我實在無語,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到底跟梓晨學了些什麽奇奇怪怪的行為。


    一個模子裏的賣乖討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家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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