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時候我爸媽開始頻繁的問我在學校有沒有處得來的女孩,什麽時候交女朋友……這種對話讓我喘不上氣,濃烈的恐慌和愧疚幾乎要讓我崩潰。


    楚叔叔出院後楚之安跟他爸媽的關係幾乎跌至冰點,他們甚至拿斷絕關係來威脅,說我們什麽時候斷,他們什麽時候再認這個兒子。


    我們兩家的關係也急轉直下,每次聽到我媽嘮叨楚阿姨又怎麽找藉口不來我家的時候,我都會故作自然的找藉口岔開,時間久了我媽也不再提這個話題。


    我和楚之安商量著打算先熬過大學四年,等工作後有了經濟基礎,再開始慢慢的跟我爸媽坦白,先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然後用時間跟他們耗,時間久了,總會同意的,不然的話那就耗一輩子。


    可是有時候,有的事,該來的還會來,你防都防不住,命運就好像非要看到你崩潰的樣子,你卻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天是周五,按日子我該回家了,可我一點都不想跟楚之安分開,磨蹭到最後是他送我回家的。


    他在離小區還有兩個路口的地方停了下來,天色已經黑了,馬路四周安安靜靜,隻有路燈昏黃的燈光還在亮著。


    他把我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笑我:“怎麽越來越粘我了,嗯?”


    我不滿的看著他,他笑著把我抱在懷裏輕輕摩挲著我的後頸哄我:“我就喜歡安安粘我,求之不得。”


    我哼了一聲,看天色實在太晚,仰頭對著他的嘴吧唧親了一口:“我走了,天黑,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楚之安點頭,雙手捧起我的臉也吧唧親了一口:“回去吧,別讓叔叔阿姨等太久。”


    我轉身往小區走,走了幾步回頭發現楚之安還在原地,他見我回頭對我揮了揮手,等我走了一段再回頭,他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卻還是在原地看著我。


    我心裏一暖,低聲嘟囔著:“傻子。”嘴角卻抑製不住的上揚。


    剛進門,我就敏感的發現家裏的氛圍不對勁,沒有我媽做家務時嘮嘮叨叨的聲音,也沒有我爸邊看電視邊點評幾句的聲音,安靜的詭異。


    我換完拖鞋進客廳,發現我爸媽都坐在沙發上,我媽雙眼紅腫,明顯哭過,我爸沉著一張臉,像是在壓抑著怒氣,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手背上爆出青筋。


    “你媽說你太晚了還沒回來,菜都涼了…”我爸突然開口,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裏平的可怕“想著我們還沒去過你們學校,就想過去看看。”


    我想到了馬路上那些親密的行為,腦子裏的某根弦猛的斷了。


    我想我永遠都忘不了這個眼神,在這一刻,我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墮落不堪。


    “爸,媽…”我吃力的叫了一聲,那種從內心深處冒出頭的絲絲恐懼讓我聲音都有些沙啞。


    我爸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突然爆發,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毫不猶豫的甩了我一巴掌:“丟人現眼!”


    這一巴掌打得極重,我被甩的晃了一下才站穩,耳朵裏一片尖嘯聲,腦子裏也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


    牙齒磕破了嘴角,我嚐到了鮮血的味道。


    他胸膛劇烈起伏,連帶著呼吸都不穩,打我的那隻手掌發顫,深呼吸道:“我早該想到的,王嵐家出事的那天早上你是不是就已經跟楚之安搞到一起了?!楚家不跟我們家來往也是因為你們倆是不是?!是不是?!”


    我沒說話,重重的跪在地上,沉默表達著我的答案。


    我聽到上方的呼吸聲更重了,耳邊傳來了我媽崩潰的哭聲。


    沉默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我爸開始往門口走:“我倒是要去問問他們家是怎麽教兒子的!”


    一瞬間,極端的恐懼席捲而來,我下意識扯住我爸的胳膊,手指一直顫抖:“不是的爸!是我先喜歡的楚之安!是我!我先開始的!”


    我爸不可置信的轉身看我,仿佛受到了難以接受的打擊,字字句句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蘇安!你再給我說一句!為了個男人你臉都不要了?!”


    我媽跪在我身邊泣不成聲,一下下的往我身上拍:“你怎麽能幹出這種事?!你讓我們怎麽辦啊!你讓媽怎麽辦啊!”


    我渾渾噩噩的跪在那,脊椎往下彎,感覺那一下下都打在了我心上,疼的我喘不過氣,說不出話。


    我爸重重的喘了幾口氣,突然一把把我扯起來往房間裏帶:“你就給我好好待到房間裏反省!學校也不用去了我給你請假!什麽時候想清楚了要斷了什麽時候出來!我老蘇家就沒有喜歡男人的同性戀!”


    我僵硬著身體,任由我爸把我拽到房間,他強行拿走我的手機,然後摔門出去,下一刻我聽到了房門被反鎖,緊閉的門隔絕了外麵的哭泣聲。


    第9章 第九章


    我頭暈目眩,忽的搖晃了一下,覺得這短短幾分鍾發生的事就像一場噩夢,迷茫,混亂,痛苦的一場夢。


    我不知道我爸會不會去楚家,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我想給楚之安打電話可我沒手機……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心裏那種被人擰成一團的疼痛讓我連站都站不住,不得不彎下腰彎著膝蓋,最後跪下去伏在了地上。


    我一下下磕著地板,卻怎麽都無法緩解身體裏的陣陣絞痛,恐懼,擔心,絕望,這些情緒不斷湧上來,在這個黑暗封閉的空間裏鋪天蓋地,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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