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陪同她來的男朋友,自述備孕大半年都沒有懷上。


    原因可能就在這裏了。


    女病人不一定是順產,也有可能是引產,總之胎兒一定有了不小的規模,之後再經由生殖道排出或娩出。


    才經曆一次妊娠,她體內的激素水平都沒有恢複正常,排卵自然就不規律,受孕的幾率也會低上不少。


    “許醫生……”


    檢查床上,女病人毫無症狀地哭了,她整個人如脫力一般倒了下去,眼神中帶著哀求:“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我男朋友……我以為醫生是看不出來……”


    施憐整個人都震驚了。


    盡管在醫院見過的震碎三觀的事情太多了,但距離自己這麽近,還這麽狗血的,這是第一次!


    她敬佩地看了許秋一眼。


    這個病人的想法其實沒有錯,一般的醫生是真的看不出來,但她麵前可是許醫生啊!


    “患者的隱私我們不會輕易透露……”


    許秋的臉色依舊沒什麽變化,繼續著檢查。


    頓了一會兒又補充道:“這種事情你瞞不了一輩子,以後真的懷孕了,產科醫生也能看出來——而且初產婦和經產婦分娩時有不小的區別。“


    “應該不是膽囊的問題,去做個ct,痛的話,能忍忍,不能忍了我給你開止痛藥。”


    許秋話鋒一轉,不再糾結病人的腹直肌分離。


    這是她的私事,醫生在除疾病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應該有太多個人思想。


    回到病情上。


    病人雖然有膽結石,但經過許秋查體,膽囊炎的概率並不算大。


    但,胰腺有沒有問題,亦或者會不會是腸梗阻,都不好確定。


    這些其實還算常規,如果是主動脈夾層、腎動脈夾層、栓動脈栓塞等疾病,這些疾病同樣會引起強烈的腹痛、嘔吐,但後果可就嚴重多了,ct也不一定能發現……


    當下先把幾個常見的排除了,查個常規ct、血清澱粉酶、脂肪酶等,再做打算。


    ……


    女病人被男朋友攙扶著去做檢查後,施憐幾次欲言又止。


    許秋趁著診斷的間隙,看了她一眼,道:“有什麽想法?”


    施憐心裏很是震撼:“這個腹直肌分離,我上婦產科學的時候聽授課老師提起過,沒想到竟然能一眼看出來……”


    許秋搖頭:“稍微要點眼力。”


    “我明白,我就根本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的話,還有其他辦法。”


    許秋站起身,讓施憐躺到了檢查床上。


    “放鬆身體、兩腿彎曲……


    “接著,讓病人頭肩部微微抬高,檢查者則把手指放在肚臍上方,指尖往下壓。


    “這個時候腹部肌肉會往中間收縮。


    “如果肌肉收縮的時候,手指能明顯感覺到間隙,那就是腹直肌分離。


    “間隙能容納一根手指,叫一指分離,二指、三指類推,達到兩根半手指,就已經很明顯了,經驗豐富一點的產科醫生基本都能看出來。”


    施憐驚歎不已。


    她試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頭部抬高時能感受到緊繃的腹直肌,平坦得沒有一絲空隙。


    “別摸了,趕緊叫號。”


    許秋的話讓施憐回過神來,她趕緊爬了起來,換上新的一次性鋪巾後,去診室門口喊號了。


    ……


    ……


    與此同時。


    臨醫對麵的共享廚房內,一張簡易的桌子前,莫琬和高沛安相對而坐。


    兩人早就認識了,雖然年齡上隔了一輩,但他們都是陳院士的學生,從這一層來講,算是師兄師妹的關係。


    “老師怎麽把你給派來了?”高沛安酌了一口小酒。


    莫琬撐著下巴:“我自己要求過來的,前幾天有個肝髒修複的手術,我還想在臨醫秀一手呢。”


    高沛安驚訝,自己這位師妹的天賦他是清楚的,在肝髒破碎修複上很有建樹,國內能比她做得好的,恐怕一隻手能數得過來。


    莫琬這時又補充道;“不過我被許醫生鄙視了,他最後主刀了手術,完美避開了肝髒切割的手術缺陷。”


    高沛安差點被嗆到:“什麽?肝組織這麽脆弱,怎麽可能避免絲線切割的……哦,是許醫生啊,那好像還挺正常的。”


    “高師兄,你這是什麽反應……”


    莫琬輕輕歎了口氣。


    她萬萬沒想到,許秋在其他人眼裏竟然就死這麽變態的……


    “說回正題,我來臨醫,其實也是老師委托我給許秋提供一些幫助,肝安寧方麵的事情,我這幾年正好在做肝藥的研發,是索拉非尼仿製藥這個方向的……”莫琬談論起來。


    高沛安也立刻嚴肅了。


    許秋的事務太多,懂事的助手已經學會搜集好所有資料,主動送到對方的辦公桌上了。


    顯然,莫琬就是懂事的這一掛。


    “你得做好打算。”高沛安沉默許久後說道。


    他之前有雄心壯誌,想要借揭露肝安寧的罪惡,來摘掉“陳院士之徒”的頭銜,做回肝膽外科專家高沛安。


    但後來才意識到,肝安寧背後的利益鏈條太複雜。


    一般人想要去觸碰,隻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就連許秋,之前也遭遇了一次車禍。


    原本許秋和白雲省打算宣布全麵封禁肝安寧,但後來又考慮到其他因素,決定等渣土車司機的審訊結果出來,再行公布。


    有了由頭,政策才有立足之地。


    對方連白雲省重點關照的許秋都敢動,更何況他這個小透明。


    哪怕高沛安是理想主義者,無真相毋寧死,但他有子女,還有一個上小學的孫女,渾身上下都是軟肋,而這些才是他最恐懼的東西。


    咕嚕咕嚕。


    高沛安又灌了幾杯酒,說實話,他已經不敢參與這件事情了。


    莫琬給對方倒了一杯,道:“高師兄,我明白你的處境,你和我不一樣,我一個孤家寡人,這輩子就想幹出點東西,其他東西都不帶怕的,但你還要為家庭、為後輩考慮……


    “這一杯敬你,之前你發給我的資料我都收到了,其他事情不需要你參與,我會幫許醫生處理好。”


    高沛安沒有說話,他定定地望著遠處,片刻後眼睛一亮,站起身道:“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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