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的時間,足夠讓一個兩歲多的男孩帶去任何地方。


    甚至,可能被摧殘得失去曾經的記憶。


    張三再不醒過來,再過幾個月,恐怕二娃永遠找不回來了……


    “許醫生!”


    見到許秋到來,父子兩連忙起身。


    女警於冰清也打了個招呼。


    術後恢複的黃金時間已經過去,然而張三依舊沒能徹底醒來……警方其實已經接近放棄了、


    隻是,她心裏有些可惜。


    好不容易救回來,結果嫌疑人居然沒法配合調查!


    果然,鋼筋貫穿腦袋留下的傷勢還是太嚴重了,連傳聞中的許秋都無能為力。


    “查個房。”


    許秋點點頭算是回應,直接進了病房。


    醫生們也跟著魚貫而入。


    張三住的是三人病房,除了他,還有兩位,也都是許秋的病人。


    不過,另外兩個恢複情況就非常樂觀了。


    見到許秋進來,兩人都趕緊從床上爬了下來。


    “許醫生,謝謝你救了額滴命!”帶著濃重的西北口音的老太太笑得滿臉褶子。


    “其他醫院都說我沒救了,隻有許醫生敢給我開刀,才把我的命保下來了!”另外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感激地說道。


    許秋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遊奶奶,你的情況已經很穩定了,明天就可以讓你的兒子過來辦理出院了。”


    “李大叔,術後半年都不要做劇烈的運動,不過也不能不動,你觀察三四天也能考慮出院。”


    “謝謝許醫生!”兩人乖巧地回了病床,擺好了迎接查體的姿勢。


    許秋順手檢查了一下,沒什麽大礙。


    接下來,就把重點放在了張三身上。


    叫醒睡夢中的張三後,對方愣愣的反應了半天。


    許秋做了個luria-nebraska神經心理成套測驗。


    這是國際上常用的神經內科測試量表,細分項目有269個,涉及運動、節律、觸覺、視聽覺等等。


    時間原因,許秋簡化了很多。


    張三迷迷糊糊地配合著。


    “握拳。”


    “伸出你的食指。”


    張三緊握的拳頭顫抖了半天,最終豎起了一根中指。


    許秋相當淡定,做出判斷:不能識別手指。


    檢測完後,功能量表也算是統計了個大概。


    首先,他有局限性癲癇、對側偏癱,存在幻視。


    此外還有失寫、失算、不能識別手指、不識左右等等症狀。


    檢查過程中,還經常有不自主運動,某些地方的肌肉異常緊繃,而其他地方則鬆弛、無法調動肌張力。


    符合之前的判斷:頂葉、額葉等損傷,腦組織中也有不小的損害。


    許秋又重點做了記憶的功能評價。


    這個檢查就很離譜了,不論是圖片記憶、節律記憶,還是手勢記憶、單詞記憶等項目,張三的表現都極差。


    按理說,如此嚴重的腦外科,或多或少都會出現點記憶損失。


    但,囊括記憶的十三個項目全部異常,這就非常罕見了。


    許秋打量著張三。


    這種情況,與其說是損傷,更像是……偽裝。


    心裏有了初步判斷後,大師級顱腦功能損傷定位經驗全開!


    許秋的眼前出現手術中的一幕幕畫麵。


    同時,也在腦內重建了一個大腦,一根洞穿而過的鋼筋,位置、深度、等等,都和張三當時一模一樣。


    緊接著, 許秋開始拆解大腦。


    大師級功能定位經驗在此時發揮了完美的作用。


    隨著一片片腦組織如洋蔥般被剝開,


    被鋼筋徹底搗毀的區域也被標記而出,周圍受到擠壓、感染等影響的腦區也逐一浮現。


    而中間部位、被顳葉卷起的部位,負責記憶的海馬體、紋狀體等,正安然無恙地躺在其中,分明沒有受到任何損害!


    ……


    睜開眼睛,許秋從無窮的畫麵中抽回心神。


    他看了於冰清一眼,道:“審問吧。”


    於冰清不可置信地看了許秋一眼,又打量著張三。


    後者身子微微地顫抖,一副極度不清醒的樣子,能承受得住審問?


    再說,這幾天她和同事也嚐試過多次了,隻要提到人被拐去哪兒了,他就痛苦得不得了,似乎那段時間的記憶完全缺失了。


    許秋搖了搖頭。


    這又不是電視劇,哪有什麽想到某些記憶就疼的說法。


    記得就是記得,不記得就是不記得,除非有腦血管病,否則還是心理因素在作祟了。


    於冰清見許秋態度很堅決,將信將疑地來到了病床旁邊。


    “張三,如果你現在交代你的妻子、兒子,以及另一個兩歲兒童的去向,或者是提供接頭人的個人信息,這都算是將功補過,到時候會酌情輕判……”


    她的話還沒說完,床上的張三就痛苦地叫了起來。


    “你看……”於冰清歎了口氣,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啊。


    見到這一幕,眼裏剛剛燃起一點希望之火的粗糙漢子又低下了頭,神情黯然。


    醫生們也歎息。


    還是沒有辦法嗎?


    隻有許秋的臉色沒有任何改變,淡淡地瞥了張三一眼,道:“沒有損傷到記憶,語言表達能力也沒有問題,繼續審問。”


    於冰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什麽意思?


    這位許醫生怎麽敢這麽斷定的!


    明明嫌疑人已經成這樣了,他對自己的手術這麽有信心嗎?


    躲在後邊圍觀的王平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神內、腦外的手術,出現什麽並發症、後遺症,其實都是不可控的。


    就算是最頂尖的神經手術醫生,恐怕也不敢斷定某個病人能不能醒過來。


    隻敢說一句“大概率”。


    因為中樞神經實在是太複雜,而對於腦部功能、分區的研究,直到如今都還是熱點、難點。


    這其中,最難的點之一,就是精確地劃分損傷與未損傷的界限。


    很多顱腦手術,術中會喚醒病人,讓病人唱歌、做數學題,甚至打王者農藥,其實都是借助腦電圖等等的檢測設備,來判斷哪些腦區活躍、哪些地方是無功能腦區。


    從而進一步確定腦手術的具體方案。


    某些極端的情況下,開不出手術的入口,甚至可能會切掉某些始終沒有腦電活動的腦組織……


    而許秋,竟然敢斷定張三的記憶、語言表達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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