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這邊,在氣性壞疽事件後,立馬就爆滿了。


    四個感染的病人入重症監護,還有一些也發生了感染,但情況沒有他們嚴重,隻能暫時在普通病房那邊接受特殊護理治療。


    “許醫生,救救我媽,許醫生!”


    剛踏入重症監護的大門,張局就焦急地衝了過來。


    他也是曾經敵視許秋的人之一,但如今對許秋沒有了半點脾氣,心裏隻剩下感激。


    一位不摻雜任何雜質,抱著純粹治病救人心思的醫生,值得任何人的尊敬。


    “嗯,我先看看。”


    許秋穿好防護服,進入了重症病房。


    剛推開門,一股濃烈的臭味就撲麵而來。


    王平、何海等人臉色奇差,差點直接吐出來。


    許秋也很不好受。


    他強忍著不適靠近,查看創口。


    張母是標準的肝癌切除右肋緣下切口。


    現如今,她的創口表麵不斷滲出血色膿液。


    皮緣已經有發黑的跡象,毫無疑問是已經遭到感染了。


    許秋又拉開了張母的褲腿。


    右側大腿有花斑。


    這是全身菌血症的局部表現。


    同樣是一個令人絕望的症狀!


    許秋心情有些沉重。


    她的症狀並不比21床的傳染源要輕,唯一的好消息是——暫時張母不需要截肢。


    她的病灶在肝癌切除的傷口,就算擴散,也不是截肢,基本上從心髒到四肢全部得流經病菌,手術是救不回來的。


    “許醫生,要按照感染性休克和膿毒血症休克來搶救嗎?”江主任問道。


    許秋思考許久後搖了搖頭。


    氣性壞疽引起的膿毒血症,和普通的感染性休克、膿毒血症休克不一樣。


    它往往是先有心髒損傷,然後再擴散到全身。


    也因為血液中有大量病原菌,對微循環的影響很大,因此病情十分危重——


    如果按照普通感染性休克去搶救,病人肯定撐不過第一輪。


    他看了眼旁邊的血濾機。


    道:“撤下血濾,立刻做個外科幹預,先徹底清創。”


    江主任很為難,道:“沒辦法,手術室那邊騰不出來地方,我聯係了很多次都沒辦法,隻能先做血濾!”


    許秋搖了搖頭:“不該做血濾。即便是膿毒血症,血濾也不是首要選擇。”


    “可是……21床那個病人,你也選擇血濾置管!”


    江主任說完,又解釋道:“我用了cvvh,是考慮到可以快速清除大分子物質和各種炎性代謝產物等,盡快控製內環境。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搶救效果非常好。”


    許秋搖了搖頭:“情況不同。那位病人已經有腎衰的跡象了,必須靠血濾來代替腎髒。


    至於搶救效果——這隻是一時的假象。


    不做徹底清創,隻不過是在用血濾來掩蓋身體的虛弱,等各項數值下降,再搶救就來不及了。”


    他斟酌了片刻道:“如今最關鍵的隻有兩個。


    一,清創。


    二,抗生素!


    vh即便能清除炎性物質,但這個過程會幹擾抗生素的有效濃度,弊大於利!”


    江主任臉色一變,真的如許秋所說嗎?


    另一邊,許秋並沒有給眾人思考的時間。


    他直接下令,道:“既然沒有手術室,那就當場做!準備器械!”


    比起氣性壞疽蔓延引起的感染,不那麽嚴格的手術環境,就沒有這麽可怕了。


    兩相取舍,值得如此。


    於是,許秋等人在重症監護病人擺開了手術台,立刻做完了清創。


    手術結束後,許秋給出了抗生素的指征:“青黴素400萬,q4h,克林黴素900mg,q8h。”


    ……


    從張母的病房離開後,許秋等人又去仔仔細細地衝洗了一遍身體,進行了嚴格的殺菌。


    這是為了避免病人之間的交叉感染。


    盡管同樣是氣性壞疽,但彼此之間的病原菌也有差異。


    將其中一個人的病菌帶到另一個人身上,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


    完成清洗後,換上新的防護服,許秋又來到了臨海大學老教授的病房。


    這位老人就不能進行大範圍的外科清創手術了。


    他本身有糖尿病,之後還發生了暴發性紫癜,身體不能耐受。


    許秋斟酌一番後,考慮是厭氧菌,合並腸球菌等引起的混合感染。


    他在病變區做了幾個小切口,盡可能地暴露了感染部位,進行了簡單的清創。


    之後,除了用張母同款的抗生素外,還加了頭孢噻肟和奧硝唑。


    ……


    接下來的幾個病人,許秋都快速判斷,給出了對症的抗生素。


    潘伏遊跟在後麵,越來越沉默。


    他當初也是急診科出身的,退居二線後,才轉到做院感這一塊。


    因此,他還是能看出來一點端倪的。


    如果說,其他醫生對待氣性壞疽等嚴重感染的治療方案是火力覆蓋。


    病原菌死,還是病人死,看病人能不能熬過去。


    但,


    許秋卻仿佛知道每一個病人是什麽病原菌。


    用藥仿佛神兵天降,精準打擊,絲毫不傷及無辜。


    這樣做的好處很明顯——藥用對了,感染能得到快速控製,病人的損傷也降低到最小。


    但缺點同樣致命。


    一旦藥物用錯,病人隻要死路一條!


    如此鋌而走險的治療方法,真的能成功嗎?


    潘伏遊並不在乎這一點。


    “這樣用藥,病人死了,主要責任也在許秋……”


    但,腦子裏剛冒出這個想法,潘伏遊突然又沉默了。


    他看著不遠處正忍著惡臭,專心為病人檢查,不停噓寒問暖的許秋,這一刻,潘伏遊突然覺得無比羞愧。


    ……


    當晚,深夜十點多鍾。


    院長王晟德終於趕回來醫院。


    正好碰上了處理完病人回來的許秋等人。


    “許秋,情況怎麽樣了!”王晟德急不可耐。


    “暫時都給了針對性的抗生素治療方案,結果明早就能揭曉。”許秋道。


    “好,太好了,如果真的能控製住,許秋,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也救了臨海一院!”王晟德握著許秋的手,萬分激動。


    等許秋離開後,他又單獨叫住了潘伏遊。


    據說,這一天晚上,很少發脾氣的王晟德把潘伏遊帶去辦公室,整整罵了一夜。


    中途王晟德還有點缺氧。


    吸了會兒氧,又把睡得正香的樊磊抓來,接著罵。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鍾,護士來院長辦公室這邊匯報感染情況時,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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