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科這邊,又突然迎來了一波車禍的病人。


    救護車送來時,有些大喊大叫,渾身是血;還有一些則一言不發地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得讓人害怕。


    很顯然,後者才是真正危險的病人。


    於是,原本平靜的急診科,在短短的幾分鍾內就組織好了急救人員,開辟出了搶救通道。


    許秋才從手術室那邊出來,還沒來得及收拾繚亂的發型,扒下身上髒汙的衣服,從牆壁上扯了一件幹淨的白大褂,就又立刻參與到了搶救之中。


    森前田等人看得一陣窒息。


    這麽有天賦的天才,竟然把精力浪費在普通病人身上?


    憑什麽?


    為什麽!


    森前田也無法理解。


    掌握著腦血管疾病最頂尖的手術之一,卻奔忙在基層——


    不該是這樣!


    他應該像自己,在全球各地旅行,去不同的醫院教授最嶄新的技術,成為行業內的帶頭人!


    “我們等他。”森前田深深地看了許秋一眼,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


    一個小時後。


    急診科慢慢地恢複了秩序,夜間的病人也陸續前來,開啟了晚上的急診。


    森前田盯著手表,越發沒有耐心了。


    “去問問,那位許秋什麽時候結束工作。”


    森前田剛開口,一位唇旁點著痣的女弟子就點了點頭,帶著翻譯去了護士台那邊。


    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


    “老師,還有最後一個病人,處理完他就出來了。”


    森前田點點頭,又耐心地等了起來。


    ……


    處置室這邊。


    許秋疑惑地看著病人,又問了一句:“到底有沒有過敏史?”


    病人不耐煩地擺手:”我說了,這是我的隱私,我可以拒絕透露!”


    許秋不打算繼續糾纏下去了。


    他問了十分鍾。


    期間多次問診,對方都不透露各種信息。


    目前知道的,這是一位外籍大夏裔人士。


    既往史:患者因隱私拒絕透露。


    個人史:患者因隱私拒絕透露。


    生育史、家族史、過敏史……全部都是隱私,不便透露。


    好在,許秋還是堅持做了個查體,確定了病人沒有生命危險。


    剛記錄完病例,一個護士就走了進來,喊了許秋一聲。


    “許醫生,急診科那邊有一群小日子國的人等你。”


    許秋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跟護士交代了一句:“可以幫我叫周華過來嗎?”


    “好,這就去!”


    幾分鍾後,周華趕來了。


    許秋把病曆交給了他,然後往外邊走去。


    周華掃了一眼,看到滿本的“因隱私拒絕透露”,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你他嗎的,不看病就滾!”


    “滾去你洋爹那邊享受自由!別占著老子的病床!”


    病人被這陣勢嚇蒙了,趕緊一五一十地開始交代。


    許秋心情愉悅地離開了處置室。


    對待這種人,再高的親和力也沒用啊……


    還是得讓暴躁老哥上場。


    ……


    許秋拐入走廊,還不等他回辦公室,半道上就見到森前田等人過來了。


    他停下腳步。


    森前田臉上帶著笑容,道:“許秋閣下,我們在臨海大飯店設了宴,不知道能不能賞個臉?”


    許秋也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


    森前田一喜,有戲啊!


    果然是因為當時人太多了,所以才拒絕得如此果斷嗎?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許秋微笑著,淡淡地道:“謝謝,飽了。”


    森前田收斂起笑容。


    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道:“許秋閣下,大夏的醫療體製,隻能培養普通的醫生。如果你想要更進一步,應該前往更偉大的醫學殿堂……”


    許秋慢悠悠地問道:“什麽叫醫學殿堂?”


    “擁有最先進的技術,掌握著最頂尖的器械,培養著最優秀的醫生。”森前田說起這些話,心中的自豪流於言表。


    許秋又問:“救了多少人?”


    森前田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種問題。


    許秋又望向繁忙的急診科,說道:“醫院的職責是救人。


    我們院,一天的門診量就接近五萬。


    而這個數字,是你們醫院一個月都達不到的。


    哪裏才是真正的醫學殿堂?”


    森前田臉上有些難看,思量片刻後他才說道:“說回那位巨大腦膜瘤的病人,你知道風險有多高嗎?”


    “知道?”


    “知道……知道為什麽你還要做手術?”


    “因為他需要。”


    森前田有些激動,道:“他需要就要做?任何專家評估,他的生存希望都不足百分之一,你貿然開展手術,有考慮過自己的前途嗎!”


    “考慮過。”


    “然後呢?萬一失敗了,你還能繼續 幹下去嗎?”


    “沒失敗。”


    森前田的話突然止住。


    對,好像是沒失敗……


    他頓了頓,又用訓誡的口吻道:“但那樣會讓你陷入不利的地位。這樣的病人不應該做手術,醫院不能允許,科室也不該允許,他們應該保護好醫生。”


    許秋麵無表情地道:“我不做手術,那個病人就會死。醫院、醫生不把治病救人放在第一位,那才是真正的蛀蟲……我做的,隻是恪守醫生的職責而已。”


    說罷,


    許秋轉身離去,不鹹不淡地道:“如果不把病人性命放在第一位,那還是趁早退居二線,不要帶壞了整個醫療行業的風氣。”


    森前田搖了搖頭,隻覺得許秋冥頑不化,不願意再繼續爭辯下去。


    身旁的幾個弟子有些著急了。


    “老師,他走了,不攔住嗎……”


    “是啊,我們等了五個小時!”


    森前田往醫院外走去,道:“不必追了,總有一天他會自食其果。這麽多條人命,如何救得過來?不保住自己的地位,終究會死在理想主義的土壤裏!”


    ……


    當晚,臨海一院在臨海大飯店招待了森前田、大夏腦協會專家團一行人。


    盡管白天鬧了不愉快, 但大家都是老油條了,吃飯時照樣是觥籌交錯。


    不過,


    一回到酒店,森前田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咚咚咚——


    弟子敲開門,送來了一張紙。


    他愣了一下,“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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