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手掌,有大量的皮屑脫落。


    白一塊、紅一塊的,還有大量未脫落幹淨的死皮。


    “腳上有沒有?”許秋立刻問道。


    老人驚訝極了,上氣不接下氣道:“哎呀,是有的。你真有本事!”


    許秋連忙道:“老人家,你不用說話……”


    他的臉色嚴肅了幾分。


    脫皮的病很多。


    像什麽銀屑病、毛發紅糠疹、玫瑰糠疹、魚鱗病等等。


    但,隻有手掌、足底掉皮,這種症狀常見於中毒性休克!


    而中毒性休克……


    加上腹痛。


    最常見的,就是細菌性腹膜炎、腸麻痹和胃腸穿孔!


    許秋趕緊聽了聽病人的心肺功能。


    除了老年人常見的高血壓的表現外……


    沒有基礎性心肺功能改變!


    聽診腹部。


    腹式呼吸音消失、腸鳴消失。


    他還想要進一步檢查,但老人因為劇烈的疼痛無法臥床,因此隻能作罷。


    “疼痛是燒灼樣。


    劇烈的腹痛、惡心嘔吐。


    病人的體溫也很高,有發熱。


    再加上,中毒性休克的可能性……


    胃穿孔!”


    許秋腦子立刻冒出了最合理的診斷。


    他開了檢查單子,道:“去做一個腹部平片。”


    這是針對胃穿孔的診斷。


    “另外,血常規、凝血、肝功、腎功也一並做了。”


    這是針對中毒性休克。


    “好,我們這就去!”


    小青年還想要扛起自己的爺爺。


    許秋攔住了他,指著診室角落道:“那裏有一個折疊輪椅。”


    “好!謝謝醫生!”


    爺孫兩心裏湧出一股暖意,坐上輪椅離去。


    “下一個……”


    許秋的聲音再次響起。


    ……


    ……


    三個多小時候,爺孫兩帶著一遝檢查報告過來了。


    他們在門外站著,等病人走光了,才敲敲門進來。


    “醫生,您看!”


    小青年對許秋多了幾分尊敬。


    這一切,隻因為一個輪椅的舉手之勞。


    許秋點點頭,快速掃過檢查單。


    平片上顯示,老人膈下有遊離氣體。


    妥妥的胃穿孔。


    另外的報告,也提示老人感染。


    凝血、肝功和腎功等出現了輕度的異常。


    不用想也能知道,這是胃穿孔後,大量氣體、胃腸液流入腹腔,引起了細菌性的腹膜炎。


    不盡快手術,病情發展至休克,老人的年齡經不起這個折騰。


    許秋放下檢查單,鄭重地道:“胃穿孔,準備住院,盡快安排手術吧!”


    “聽您的!”


    爺孫兩沒有任何懷疑,趕緊辦理了住院。


    當天,老人就在住院部把手術前該做的檢查都做完了。


    由於老人年齡偏大,肝腎功、凝血等各項指標都不太樂觀,急診科請了消化科來會診。


    三點鍾左右,兩個科室討論這個病例的手術方式。


    許秋作為首診醫生,也參與了討論。


    一名醫生道:“現在確定下來的,有兩種方式。


    一種是穿孔單純縫合。


    另外一種,是胃大部切除!


    大家各抒己見,看看哪一個手術更適合對病人個性化治療!”


    消化科外科副主任皺著眉道:“這個病例,我建議直接做胃大部切除!”


    他分析道:“病人的穿孔部位較多,胃竇、胃幽門管前臂都有個1.0cm左右的穿孔。此外,回腸也有潰瘍穿孔!


    如果行修補縫合術,要處理的穿孔太多了!


    而且,還得進行選擇性迷走神經切斷加幽門成形術,手術步驟太繁瑣,病人撐不了這麽久!”


    有醫生讚同這個觀點,道:


    “病人年紀也大了,七十八歲,這個年紀……直接切除胃大部吧。”


    縫合,適合生存期更長的人。


    老人年事已高,說難聽點,活不了幾年,能糾正穿孔引起的腹膜炎就很不錯了。


    胃大部切除,顯然更符合實際。


    就在眾人紛紛點頭支持時,許秋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平淡地道:“穿孔單純縫合,也未嚐不可……”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消化外科副主任看到是許秋,來了興趣,道:“說說你的看法。”


    許秋娓娓道來:“病人的身體情況,沒有大家想的這麽差勁。


    我查體的時候,發現他隻是有點高血壓,除此之外,身體很健康。


    他的各項異常指標,基本都是細菌性腹膜炎引起的!


    切除胃大部,他往後的生活質量會直線下滑。


    這對於病人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因此我更建議穿孔單純縫合!”


    這個觀點讓不少人皺眉。


    有醫生道:“修補縫合難度太高。光是影像上的穿孔就有七八個……除非,手術能在四十分鍾內完成!”


    眾人的目光同時投向副主任醫師。


    副主任搖頭:“難!開了腹腔,情況隻會更複雜,可能還有很多拍不出來的小穿孔!”


    這種高齡病人,醫生往往更傾向於保守手術。


    風險太高,對職業生涯的威脅更高!


    許秋卻在這時攬下了一切,道:“這台手術,交給我吧。”


    “你……?”


    在場的消化外科醫生臉色頓時變得古怪。


    急診科叫他們來會診,不就是因為這邊解決不了,隻能求助專科嗎?


    他們專門搞消化係統疾病的副主任都拿不下,許秋……能行?


    “我知道你骨科很厲害,微創介入也有一手,但消化外科和其他科室不一樣……這樣,我上手術台,你跟著我學習學習,如何?”消化外科副主任開口,說道。


    “行。”


    答應了下來。


    討論結束後,副主任和許秋就去找病人談話了。


    許秋介紹的時候,小青年一直在點頭,沒有二話。


    最後,副主任順嘴補了一句,道:“盡快做好調整,準備好了,我立馬就可以開刀。”


    小青年突然抬頭,有些疑惑的道:“不是許醫生做手術嗎?”


    副主任心裏有些不爽,道:“我是消化外科副主任,這台手術,少說也做了百來台了,你不用擔心……”


    小青年沒有理會。


    他打開手機,看著臨海一院公眾號上麵的新聞。


    “給自己做手術的外科醫生:許秋!”


    “年輕醫生拿下高難度骨骼重建術!”


    “急診科許秋再創佳績:三十七分鍾攻克腹腔鏡手術!”


    “……”


    再聯想到那一個代表著關懷的輪椅……


    小青年的心裏突然一暖。


    他想了想,用堅定的語氣說道:“能不能換成許醫生做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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