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星君看了一眼衣服,「時間倉促,你先湊合著用吧。」


    他笑著又繼續問道,「小徒弟會穿嗎?需要為師幫忙嗎?」


    「弟子不才。」顧願鴉羽般的睫毛一垂,陰影打在他白皙的皮膚上,聽到這話,倒像是受了什麽委屈似得,「雖隻是個凡人,但在下界時,母親多看我一眼都覺得是髒了眼,所以這衣服,弟子還是會穿的。」


    顏星君一下慌了,想要伸出手安慰顧願,深刻覺得先前說的那些話真是不過腦子,明知道小徒弟下界過得不好,偏偏還要往這兒戳痛楚,腦袋可真是糊塗了才會說出那些句子來。


    手停留在半空中,顏星君手足無措地看著顧願,看起來下一秒就要跟著哭出來一樣。


    也不知道受委屈的到底是誰。


    這真的是,大大出乎了顧願的預料。


    他知道師尊很少出去,心思簡單,不通世事,但這也……太單純了。


    這是當年一劍刺穿魔尊,將魔尊封印在地下,使得魔尊永世不得超生的清漢仙尊?


    顧願主動拉過顏星君的手,顏星君的手冰涼,不比先前靈氣所化的軀體熱上多少,像是一塊被人貼身攜帶的玉一樣,這溫暖片刻就能散去。


    顧願笑了笑,露出兩邊的酒窩:「多謝師尊給送的衣服,我,我很喜歡。」


    被顧願落在手中,這玉一樣的手,逐漸染上了屬於人的溫度。


    顏星君咬住下唇,不太習慣與人那麽近的接觸,他忍住本能沒把手收回,做賊心虛的看了一眼顧願,慢吞吞地說道,「不、不用謝,為師在外麵等著,你穿好喊為師便是。」


    得到顧願點頭同意後,顏星君急匆匆地出門,不敢再回頭。


    顧願眼睛一眯,靜了片刻後,轉身換上衣服。


    *


    等到換完衣服出門,顏星君已不在門外,顧願感到奇怪,喊了幾聲「師尊」也沒得到回應,眼神暗了下來,顧願抬腳走向顏星君的院子。


    顏星君所住的地方有禁製,顧願直到進去後,才突然想起來這件事。


    沒有被攔住,說明顏星君已經撤出了禁製。


    明明才剛剛收他為徒啊。


    即使知道顏星君修為高超不會被欺負,屋內也沒有別的法寶可以偷,顧願心裏還是感嘆了一句,師尊的心也太大了些。


    屋內,傳來聲音,想來師尊應當就在裏麵,顧願湊近還未進去,便裏麵有兩個聲音在對話。


    「清漢仙尊,你雖不參加宗門內事,但總歸也是月羽宗的峰主,無緣無故收了個下界的徒弟來,是怎麽回事?」


    顧願腳步一頓,停在屋外。


    「……我隻是奉父親的命保護宗門罷了,收什麽徒弟,難道不是我的自由?」


    「是,你是強,可以為所欲為,可你別忘了,你身懷……」另一個人說到此,意識到失態,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話鋒一轉,「我先前也見到了你那個徒弟,他根本就不是修無情道的料啊。」


    月羽宗主,顧願知道這聲音。


    上一世初見時,這人看到他眼睛都要亮了,拍手叫好,喜上眉梢,直言「宗門裏終於出了個修『無情道』的天才。」


    還將不少珍寶贈予他。


    顧願不喜歡這個人的眼神,隻冷冷地看著宗主和這些珍寶,掃了一眼後便收回目光,沒有動。


    宗主不怒反笑,笑道:「果然是個好料。」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師尊不贊同的皺著眉頭,說道,「此子……必將走不遠。」


    顧願剛想出聲,便聽到屋內,傳來顏星君帶著笑意,似在炫耀徒弟一般,聲音緩慢,卻帶著不容反抗的語氣,說道。


    「宗主,我小徒弟,在無情道一途上,必有大成。」


    第3章 (修)


    顧願動作一頓,手指停留在房門上,手指關節處捲縮在手掌心中,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這扇門,不知應不應該繼續扣響。


    他沒有自取其辱的煩惱,所以才想出聲提醒,然而……


    顏星君的回答太出乎顧願所料了,他甚至要懷疑,清漢仙尊是不是被什麽人給奪舍了,或者也留有上一世的記憶,知道他在外麵,故意這麽說給他聽的。


    然而前者絕對不可能,他雖和師尊相處不算多,但對於師尊的習慣還是有所了解,此人絕對是清漢仙尊。


    至於也像他重生一樣,他上一世比顏星君死得早,修為也沒有顏星君高,雖世人都說他是下一個「清漢仙尊」,可總歸是還沒走到顏星君的位置,就已經死了。


    顧願實在猜不出,到底有什麽理由才會讓師尊說出這種話來騙他。


    偏偏還這麽斬釘截鐵,聽起來就和真話一樣。


    他差點就要當真了。


    「你、你在說什麽啊。」宗主氣急敗壞道,「你那徒弟,先不說出身如何,和修仙有沒有緣分,就那個脾性,看起來也不像是修無情道的天才。」


    顧願尋思著,師尊兩世態度不同的問題,恐怕問題還是在他身上。


    否則月羽宗宗主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了,要知道上一世,月羽宗宗主的說法可是和現在截然相反。


    顧願將手放下,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繼續聽著屋內的談話聲。


    椅子被人坐下發出微弱的聲音,顏星君嘆了口氣,「可我在無情道這條路上,走得也很遠啊。」


    「那哪兒一樣?你——」宗主袖子狠狠一甩,憤憤說,「你父親是月羽宗上一任宗主,那顧願怎能和你相比?你非要氣死我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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