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西微微蹙眉道:「那太麻煩了,有那些精力,你不如放在自己的實力提升,以及發展自己的文明上,即使是探索其他宇宙,都要比把精力放在那些附屬文明上要強。」


    伊西搖頭道:「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那些文明根本不值得他們如此浪費心思和時間,隻有自己的文明才值得。


    淩霄笑了:「你覺得麻煩,是因為你根本沒把他們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能強行讓他們聽話,又何必多費一份心思在上麵。」


    伊西點頭道:「不錯,我覺得不值得。」


    除了他自己的文明,再沒有文明值得。


    淩霄笑了笑,她說:「可我覺得值得。」


    伊西不由看向她,淩霄看向遠處的碧海藍天,聲音很平靜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暖意,她道:「人生都有各自的追求,你把力量和征戰放在首位,治理文明放在末尾,所有人都是為你服務,而我不是,我喜歡在治理好文明後,帶著他們一起尋求力量,探索未來。」


    淩霄看向伊西:「這樣的生活很熱鬧,能收穫很多珍貴的感情和記憶,但若是像你一樣,你這樣永遠孤身一人,你真的不孤單嗎?」


    伊西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但他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忽然就沉默了。


    他垂眸轉過頭,沒再說話,隻是他身上那種原本變淡的孤寂感,現在又再次回來了,就仿若恆古不變的冷月,帶著無法消除的孤冷。


    淩霄看著他良久,才緩緩道:「伊西,你為什麽放任大軍屠殺?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他剛剛和她討論為君之道,是真的希望給她建議,希望她能把文明管理得更好,希望她能成為一位更好的領袖。


    淩霄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嗜殺,他那雙深紫色的眼睛看似深邃不見底,但其實有時候很純粹,比如剛剛他在給出建議時,那雙眼中期許她能變得更好的心情是真的。


    淩霄不明白,這樣一個人,怎麽會嗜殺成性,他的屠殺背後,必然有著外人不知道的原因。


    伊西似乎因淩霄的話震了一下,他下意識轉頭想去看淩霄,卻轉到一半就停住了。


    他沉默許久,緩緩轉回頭去,繼續望向遠處的碧海波濤,終究還是沒把頭徹底轉過去。


    淩霄心底嘆息一聲,知道他這是不願說,又或者是說不出來。


    淩霄也不想逼他,剛剛伊西身上那種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他一個人的孤寂,讓淩霄有些不忍心逼問,隻能就此作罷。


    淩霄也轉過頭看風景,兩人安靜了許久。


    直到暗影在遠處對淩霄比劃手勢,示意有事需要她處理,淩霄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伊西見她起身,也準備站起來相送,卻不想淩霄伸手按住了他的左肩,沒讓他起來。


    遠處的格納等人瞬間緊繃,差點衝過來,格納身後的幾位屬下,搶都拔了出來,還有一位直接把能量炮扛在了肩頭,眼看就要對著淩霄的腦袋來一炮。


    暗影等人也是同樣的動作,他們一半武器對準了格納等人,還有一半對準了伊西的頭顱。


    伊西的右手在身側打了個手勢,格納等人才緩緩收起了搶炮,隻是警惕地盯著淩霄。


    淩霄左手在身後擺了擺手,示意暗影等人不用緊張。


    然後她看著伊西的眼睛,認真地道:「伊西,朕不知道你為什麽弒殺,也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麽,但從朕內心來講。」


    淩霄頓了一下,想起了先帝臨終前,握著她的手殷殷叮囑道:「我兒一定會是位明君,隻是在殺伐之外,亦需仁政,我兒切不可隻取霸道而丟棄仁道,父皇希望你能是位受百姓愛戴的好皇帝,而不是位讓人懼怕的暴君。」


    當年皇朝內外動亂不斷,朝廷裏貪官汙吏數不勝數,導致整個皇朝民不聊生,淩霄看著地宮探查出的那些貪官奏報,看著他們無視百姓生死隻知貪婪的行事,真恨不得率大軍把他們殺個精光,然後再慢慢培養廉明的人才。


    那時民間更有無數宵小潑皮欺壓百姓,還有豪門大族不把百姓當人看,那一樁樁一件件事,都讓淩霄看得有殺他個血流滾滾,震懾皇朝內外,讓人從此再不敢輕犯的衝動。


    但先帝卻告訴她,不行,如果該按照律法處置的卻用殺戮來懲罰,那律法就失去了作用,若是身為帝王的她都不能保證律法的公正公平性,那麽百姓又該怎麽辦?


    帝王最需要做的,不是放任心中的殺意,肆意妄為,以殺止殺,畢竟天下壞人是殺不盡的。


    帝王要做的是約束心中的殺意,以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一切問題。


    淩霄當初忍了好多年,才把心中的沸騰殺意控製在心間,而不是讓它如一頭猛虎衝出,再控製不住。


    事實也證明,百姓們更希望看到那樣的她,他們希望他們的女帝是英明神武的,而不是動不動就殺得人頭滾滾,讓人懼怕的。


    淩霄注視著伊西,緩緩地道:「朕希望,你能在做那些違背你本心的事之前,想一想那些讓你惦念的人,若是他們真的敬你愛你,就不會希望他們的領袖,變成他們不熟悉,讓人懼怕的模樣。」


    淩霄不知道伊西來自哪裏,也不知道他的經歷,但從她對他的了解,以及這兩次的接觸和談話來看,伊西顯然也曾是位領袖,不是現在這種殺戮無數的領袖,而是曾真正為國為民的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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