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盡數癒合的魅魔一臉懵逼地原地轉了個圈,眼角餘光瞥見那個一邊喊著「我可憐的艾克利啊——」一邊想找狼群拚命的老父親,連忙拽住了他的手:「別,別,我在這兒好好的呢!」


    很快,他們就發現,那淡淡的治癒白光確實存在。


    洛婭站在後方,手中牽著一臉震驚地瞧著她的小魅魔,將這些正在和狼群廝殺的勇士們祝福了一遍又一遍。


    ——很奇妙的是,在這種緊要關頭,她對於她的技能,似乎多出了一點兒新的感悟。治癒術法如臂使指,流暢而順心意地出現在每一個她所想的人身上,除了身體漸漸感到虛弱之外,似乎沒有任何限製。


    艾瑪心中所想的大爺爺說得沒錯,雪山狼群並不是一個喜歡硬碰硬的族群。在發現這個部落變得有些難啃之後,它們漸漸往後退去,幽綠的暗光消失在樹影之間。


    -


    副會長先生的機械傀儡回來了,這讓他感到十分驚喜開心——雖然那隻小傀儡的兩條手臂齊齊斷裂,胸口還破了一個大洞。


    失而復得令這位先生難得露出了笑顏,頂著一頭多日未曾打理的粉紅色雜毛,自發擔下照顧仍在昏迷中的管家大人這項任務。


    部落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難得在雪山狼群的銳爪下毫髮無傷的魅魔們歡喜慶祝,大長老讓魅魔們拿出風幹的燻肉與田中所種的冬季花,頭一回正正經經地招待了這些外來者們。


    被困在屋內許久的騎士們終於有了與魅魔們在外同席而坐的資格,互相對視,隻覺得終於苦盡甘來,實在太不容易了。


    而懵懂年幼的艾瑪被奶奶抱在懷中,坐在部落大長老的身側,在眾多魅魔驚奇讚賞的視線之下,有些髒兮兮的臉頰一點一點地紅了起來。


    魅魔群中隱隱有說話聲響起。


    「你看看人家小艾瑪,多麽厲害,年紀輕輕,就成為部落裏唯一一個會講大陸通用語的魅魔了。」


    「查理,你不是也和艾瑪一起上過課嗎?你會不會講通用語呀?」


    「……母親,您不是說這種外來者的語言沒有必要學嗎?」


    「咳咳——」


    同樣不曾將通用語放在心上的大長老清了清嗓子,魅魔們這才不再討論這件事情,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食物上——暴雪季時難得會有這麽豐盛的一頓餐食,現在不吃,下一頓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大長老將目光轉向艾瑪:「艾瑪,請你幫幫忙,向這位精靈孩子表達我們的感謝。」


    如果不是這些外來者的幫助,這次的狼群襲擊,希爾瓦部落絕不會渡過得如此容易。毫髮無傷、沒有一個魅魔被叼走——這簡直是一場奇蹟。


    艾瑪充當小小的翻譯員,不太流利地為洛婭與大長老之間的交流搭起橋樑。興許是頭一回和外來者如此心平氣和地說話,大長老的話忍不住多了些,說道:「很多年前,我們魅魔的生活還不用如此擔驚受怕。」


    洛婭安靜聽著。


    「你們應該已經不曾聽說過那個地方了吧,每次藍伯特回到部落,我都會問他,故鄉現在還好不好……可惜,家鄉的人們和我們一樣過著不如意的生活,我們也沒有辦法幫助他們。」


    這句話太長了,艾瑪翻譯得有些困難,洛婭卻仍舊聽出了什麽,眼眸有些訝然地一轉。


    「藍伯特過世之後,我們就沒有辦法再得知故鄉的消息了。那是一片叫作西洛蘭的土地,你知道嗎?」


    他這句話剛說完,又自己嘆了口氣,說:「……唉,大概不知道吧,聽藍伯特說,現在居住在那片土地上的人們還沒有達到百位,比我們部落的人還要少呢。那位偉大的女王陛下如果看到現在的西洛蘭,該有多麽難過……噢,艾瑪,這些話,你就不用轉達了。」


    艾瑪抓了抓臉,努力思考對應的詞彙,乖巧地轉達了大長老的前一段話。


    西洛蘭。


    這分明是個國名,卻是艾瑪翻譯得最為流暢的三個字。她的咬字略有些生澀,洛婭卻忍不住轉過頭,直直地看向那位一臉緬懷的大長老。


    「艾瑪,你告訴大長老,」她說道,「西洛蘭也是我們的故土,我們……就是西洛蘭人。」


    第78章


    艾克利正在喝由冬季花榨成的果汁。


    冬季花是他們魅魔部落在冬天時唯一的種植物, 這種花朵生存力極強,不懼寒冷颶風,也不需要日日澆灌照顧, 還會結出碩大的果實。如果沒有它,部落裏在暴雪季中挨餓的魅魔數量會多上不少。


    美中不足的是, 冬季花雖能飽腹, 果實卻並不美味, 口感更是極其冰涼僵硬。


    如果把它榨成汁水,那做成的果汁倒能入口。不過, 這樣的吃法很是浪費, 大長老一般不會允許他們在暴雪季這樣處理冬季花。


    當然,今天並不包括在那些「一般」之中。


    艾克利小心翼翼地避開一位麵容粗獷的騎士——雖然剛剛和他們並肩作戰,但艾克利在麵對這些強壯的騎士時仍會感到一點點不適。他探了探身子, 往大長老那邊看去。


    那個擁有魅魔血脈的精靈正坐在一側, 隔著艾瑪和她的奶奶, 部落中最為威嚴莊重的大長老正在與她談話……嗯,等等?


    艾克利大吃一驚, 險些身子一歪, 栽到地上。


    那位威嚴莊重的大長老眼中溢出淚花,鼻子紅通通的, 正舉著顫抖的手, 試圖抹去臉上的淚痕。艾克利瞠目結舌地看著,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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