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餘輝照灑著街邊花園的寬大廣場上,將正對著廣場的街路邊一排老舊而別有西洋風格的四五層樓建築也仿佛渡上一層古銅色的光芒,使得遠離時代風尚的滄桑風貌似乎具有了幾分神秘色彩,廣場上行走兜遊著各色人等,有沿途叫賣的小販,兜攬生意的手藝人,疲憊的旅遊者,消閑和無處可去的人們,還有城市的流浪漢,他們都或多或少身染夕陽餘輝,在微涼秋風中暫且寄存於這片擺渡光陰的開闊地麵上。


    項生在經過三天的與日光的奮戰,這時霞輝彌留日暮將至,他竟然也能暫時安然坐在廣場上一顆榕樹下的石圍上,看著眼前的人們,心頭一時也感到了休閑。他心中記起臨離世那年坐在輪椅上看到的這片街邊花園廣場,相比之下場景和人等多有了變化,今天看到的似乎多了些滄桑和另類的人。但是在他心裏那些或困坐或守望或徘徊的人們並未致使情緒低落,他依然象昨天一樣看到太陽的光照映在樹枝葉叢間發出閃光的斑點,依然激起他對人生滿懷而出的戀意,當秋風清爽地從他魂上吹過,餘輝溫暖地晃蕩在心間,他隱約覺察到樹葉的影子也搖晃在魂魄之上,好象在一刹那間他還發現了身上局部的肌膚依稀呈現了出來,他欣然地笑了,仿佛這是意料中事。


    當他抬頭往東邊看到那輪淡白朦朧的月亮也在徐徐升起,他的心便興奮莫名,想到就要去實現的願想,那不止是要去救琪的願想,更是要與琪在相逢之下擁抱的願想。


    “糖葫蘆,要麽?一塊錢一串,糖葫蘆。”一個肩扛一根滿插糖葫蘆的竹杆棒子的叫賣人從他身邊經過視線正對著他,其實是向坐在他身後玩耍的小孩說的。


    “追尋夢想的路恐怕會很長呢,到何時我才能衣錦還鄉?梅,你在家鄉還好嗎?”一個滿懷失落的異鄉人在他身邊坐下,自言自語。


    一對鬧別扭的小情侶走過來,男的對女的很生氣,一陣激烈的爭吵之後揚言要分手,女的情緒便控製不住了,緊緊抱著男孩不放,兩人象扭相撲一樣在他麵前扭來扭去,男的最後若擺不能,作出副凜然絕望狀,扭過頭來目光對著他說:“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他微笑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接下來在項生跟前出現的人卻讓他笑不起來了。


    那是一個看樣子要奔三十的人,從他的相貌和打扮上真的很難分辯他是屬於那一類型的人,身上著一件半短牛仔褲,一條過於肥大的條格子襯衫,腳趿一雙布鞋,應該不象一個長途跋涉者,可是他身上還背著一把很古老笨重的油布雨傘,手上卻還牽著一條土狗,更準確地說他應該形似一個流浪者。然而他的肌膚卻是較白而細嫩,嘴唇的顏色還明顯比同齡人鮮豔,一雙黑眼珠顯得炯然有神,從這方麵來看他倒象一個常年困於室內的人,反正就是這麽個不倫不類的人向項生走了過來,當他開口說出第一句話,項生幾乎就能斷定實際上眼前這個人是什麽來頭。


    “我是二郎神,我是來斬妖除怪的。”牽狗背傘的人經過項生身邊時停留了下來,視線正觸信他的視線,使得他一下心驚膽跳。


    “你看得見我嗎?”項生不安地對來人道。


    “我有通天神眼,誰都別想著欺騙我!誰敢欺騙我,倒要他嚐嚐我三尖兩刃槍。”來人的目光在項生麵前左右遊移,他的狗扯著他手上的繩子要往別處去,他跟隨走兩步,又扭過頭來目光對著項生這邊。


    “這人莫不是精神病患者?”項生自言一句,看著那人又向著遠處警惕張望。


    “小心點,別驚動他。”遠處忽然走來幾個穿白色工作服的人,分散向項生這邊包抄過來,乍一看到,項生也緊張得站起來,一下還以為是來捉拿他的。


    “快跑,哮天吠,他們這幫子又來捉拿我們了。”待得那人發現有人急步向他這邊跑衝來,他馬上撒腿就跑,手上還緊緊拖著那條狗。


    那幫子訓練有素的專抓精神病人的工作人員未讓他跑出多遠便將他緊緊圍住,兩下子身手便挾持住他,掙紮不得,將他帶往廣場外麵。


    被挾持而去的人高場喊道:“我是二郎神,誰敢動我,待我解下背後的三尖兩刃槍反而將你們一一擒拿。”


    “精靈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虛驚一場的項生重又坐下來,問潛伏在他魂裏的神性靈光。


    “我還沒懂這麽多呢,二郎神是誰?我能感覺到你的心思,你好象很怕他。”精靈說。


    “二郎神你都不知道,那不用問了。”項生有點懊喪。“那不是嗎,他要把我當鬼怪了,要來抓我,以後我還怎麽做人?”


    “這下你快跑吧,二郎神沒來,那個法師倒來了。”精靈一緊張,在項生身上又現出幾點精純之光。


    聽了精靈的話,項生往周圍望去,果真見那三個一老兩小的人在廣場上踱步過來,不過眼下他們都是一副平常人的打扮,老者身上還背著個鼓鼓的行李包,是那種人造革上麵印著某個大城市名稱的黑色皮革包,料想裏麵一定裝著不少東西,可能是他施法的行頭和家夥,項生心神一緊道:“怎麽辦,這老家夥,莫不是要吃定我了?”


    “我覺得你向著有光的地方躲好些,這樣他未必能發現你,要是往暗處他肯定能感到你的存在。”精靈提出它的想法。


    “想不到我也是個另類,身為鬼魂卻要躲明處,不能躲暗處。”項生尋著這個傍晚最後彌留的一抹映在地上的落日餘輝奔去。


    “那不是因為我的幫助,你才能向往到光明嗎,要不你修上百年也未必有這份能耐。”精靈的語氣有點得意。


    “師傅,我們幹麽不回家去?”走在廣場上的一老兩小當中一個著套內衣運動服的小子問道。


    “是呀,幹麽要在這附近逛來逛去的?”另一個著套髒兮兮的土布西裝的小子也說。


    “師傅自有原因,師傅發現了一個大寶貝,一定要想辦法得到手。”老者帶兩個徒兒在項生剛才坐的榕樹下坐下。


    “什麽大寶貝?”運動服小子道。


    “它的妙處你們還不懂。”老者目光向周圍掃視一眼,壓低聲音說:“這麽跟你們說吧,有了它,師傅就可以成仙了。”


    “成仙,那不是上了天!”西裝小子瞪大眼睛瞧著自己的師傅。


    “上了天就是神仙了。”運動服小子說:“有了它,師傅真的可以做神仙?”


    “那不是!到時師傅就可與天地同壽,極樂一方。”老者渾濁的目光裏流露出一抹光亮。


    “那,往後師傅就不要我們了?”運動服小子看著老者的目光有點失落。


    西裝小子倒是不作聲,他目光望向廣場外麵的世界,神色不禁露出向往。


    老者伸手搭到兩個孩子的肩頭上,抬頭向天空上望去,一臉快慰地道:“怎麽可能不要,到那時你們就是師傅的隨身伴童子,鈴鐺你就給我抱拂塵,桃木給我撫扇子,咱們一起逍遙快樂去。”此刻他的思海裏一定出現了某位老天尊的形景。


    美好的景象隨著夜幕的降臨而來,廣場上出現放煙花的場景,好象是附近那個公司藉開業盛典之際搞的歡慶節目,一時間引來大量的人群來圍觀,看著煙花發出不同的光束升到高空上炸出美麗燦爛盛開的異彩紛呈的光亮,一朵朵在夜空中散開,項生也不由得興奮,想著自己即將離地飛天,有如人間的煙花,可惜不能炸出一片盛開。


    那時月亮也清晰地出現在天幕之上,橙黃明亮地將光輝瀉往人間。


    當一條條跳躍靈動的小光束接二連三呼嘯著往高空上奔去時,在場觀看的幾百號人好象都看到了一線更長的五色斑斕的光點,也隨著地麵炸出的煙霧往高空上竄奔而去,在那一束接一束號叫著上天的小光束在空中炸出朵朵光彩紛呈的煙花時,隻有一線光點直往高空上越去,頃刻之間消失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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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老頭,你幹什麽?”負責放煙花的幾個人看見,放煙花的地方煙霧迷漫中有個老頭直往一堆未燃放的煙花奔去,抱起一大紮火箭筒。


    “點火,快點火。”老者向衝過來阻止他的人說,示意往他身上的煙花點火,好讓他飛天而去。


    “老家夥,你想做萬戶是嗎!”放煙花的人把老頭身上的煙花拿下將他推往人群。


    “再讓我碰見你!”老者往天空上望去已不見了那線光點,他誌氣滿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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