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來!”


    顧景之今天的奏報,夏帝雖然已經從天樞那裏得到了消息,不過內裏詳情卻不是很明白。


    如今證據口供在前,夏帝自然想一睹為快。


    畢竟這關乎他接下來的國策施行問題。


    隨侍太監接過顧景之手上一應卷宗等,快步呈上,夏帝卻沒有接過,反而讓隨侍太監直接在大殿宣讀。


    宋璞一聽就知道要遭,如果當朝宣讀的話,那說明此事已然沒有轉圜的餘地。


    顧衡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


    滿朝文武聽著顧景之的奏折,一個個都看向顧衡,萬萬沒想到啊……這麽個濃眉大眼的,平日在朝堂上也沒有太多存在感的開國勳貴,膽子竟然這般大。


    之前顧景之彈劾顧衡,他們多少覺得有些公報私仇的味道。


    畢竟宋璞和顧景之……二人之間矛盾幾乎不可調解,朝中大臣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是夏帝在背後支持的緣故。


    可如今這一經宣讀,他們猛然發現,顧景之有沒有公報私仇不好說,可顧衡之罪的確算得上是罄竹難書。


    尤其是顧庸的自述,稱得上是沒有絲毫邏輯漏洞,那些事幹的簡直是駭人聽聞。


    利用災情直接毀了三個村子,那可是數千條人命啊!


    為了一點田產,他們竟然能幹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來。


    約莫小半個時辰,所有的案卷宣讀完畢,夏帝還未發怒,下方的魏玄就站了出來,氣憤道:


    “陛下,顧衡乃至整個顧家之罪罄竹難書,臣請陛下下旨嚴查,萬不能姑息養奸,要給那數千百姓一個公道啊!”


    魏玄身在朝堂,自是知道政治的黑暗,他自身也算不得什麽純潔的小白兔。


    可這種巧取豪奪、草菅人命的事兒,著實駭人聽聞。


    他話音一落,李業也站了出來,怒道:“陛下,這顧家為了掠奪百姓財物,連軍中用來對付敵人的手段都用上了,臣請陛下誅顧家滿門,顧衡此人不殺不足以平息民怨!”


    自古水火無情,他們作為軍中將領,用水火之策也不少見。


    可用之來對付自家百姓,這種罪行讓人聽了,即便是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李業都有些受不了。


    他們二人一開口,整個朝堂之上大半官員跟著站了出來、


    “陛下,臣等附議!顧衡不殺不足以平民怨,不殺不足以正國法!”


    “臣附議……”


    一大批朝臣紛紛附議。


    夏帝一雙滿是怒火的眼睛看了顧衡一眼,語氣憤然道:“顧衡!你可有話說?”


    “陛下,臣,臣……”


    “陛下!”


    眼看顧衡這狀態,宋璞當即說道:“以奴告主,大逆不道!以子告父,同樣大逆不道!顧大人手上所謂顧庸手書,本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我大夏國法昭昭,豈能信了這等罪奴之言?”


    宋璞的話一出口,不少人都有些懵逼。


    這以奴告主能明白,可這以子告父……


    難道?


    所有人看了顧景之和顧衡一眼,心裏揣測著,難道這二人有別的關係?


    顧景之察覺到那些目光,卻很是淡然地說道:“所謂有案必查,有冤必雪,有罪必糾……”


    “如今有人告發,案卷之上樁樁件件邏輯清晰,事實脈絡清晰,何來大逆不道之言?”


    “且,天地君親師,陛下為天下之君父,若因顧庸身份低賤,致使民怨不得伸張,國法束之高閣,這才是大逆不道!”


    宋璞聞言瞳孔一縮,他萬萬沒想到顧景之竟然會用這個理由來反駁他。


    而其他朝臣聽了,不少人高呼。


    “顧大人言之有理,陛下為君父,若聽宋相之言,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對啊……”


    朝臣熱議嘩然,宋璞陰著臉看了一眼顧景之,而後又看了顧衡一眼。


    他大抵也知道,顧衡要脫罪很難,之所以那麽說……


    奴不奴的不要緊,重點是想點名顧景之是以子告父。


    顧景之也知道宋璞要侮他名聲,不過對此他一點都不在乎,雖說古代社會宗族的觀念大於國家,可天地君親師的理念也是占據主流的。


    有這一層保護在,顧景之的名聲最多也就在那些個世家宗族不怎麽好,別的影響不大。


    尤其是等到顧衡的那些齷齪事爆發之後,對顧景之來說就更沒影響了。


    當然。


    如此一來,夏帝對他的信任也就不如從前了。


    宋璞看一計不成,當即又說道:“陛下,顧衡畢竟是開國勳貴,顧少卿也說了有案必查……臣以為此事不若移交刑部徹查,也好還天下人一個公道!”


    “宋相,隻怕一個刑部……還查不了這等大案吧?”


    “那便三司會審,總之不能有人告發還不讓人清查吧?萬一這些罪名是有人故意栽贓呢?”


    宋璞本就等著人上鉤,沒想到魏玄如此配合。


    顧景之聽了,他早就猜到宋璞這三板斧,於是笑道:“此案若是由三司主理的確是好事一樁,臣以為宋相之言可行!”


    “哼!”


    宋璞冷哼一聲,看向顧景之,說道:“顧少卿以子告父,雖心懷大義,不過按照朝中慣例,此案還是得避嫌啊!”


    雖然他心裏百分百敢肯定,顧景之對這個案子會做到百分百公正,可這結果卻不是宋璞想要的,所以支開顧景之是必然的。


    他這話直接點明顧景之身份,而顧景之也沒反對。


    一時間朝臣都意味莫名地看向顧景之,最看好顧景之的魏玄和李業,乃至和他有一些交情的李格非以及翰林院眾人,紛紛有些擔憂地看向他。


    要知道這個時代,名聲要是被毀了,做人做官可就有了瑕疵。


    宋璞自以為自己甩出了殺手鐧,卻不想顧景之根本不在意,反而笑道:


    “宋相當真是老成謀國之輩啊,這三司主理也不過是我等的提議,具體還得陛下下令才行,怎麽到了這會宋相都開始做起安排來了?”


    “要說下官和顧家有那麽點關係,理應避嫌,卻不知宋相是否需要呢?”


    “……”


    好嘛!


    兒子來告嶽父來解,結果兩人都得避嫌。


    夏帝漠然地看著這一幕,直接說道:“就如你等所言,顧衡畢竟與國有功,萬不能草率了事,此案便由太子主理三司協同,宋卿和顧卿……你二人就別插手了!”


    “另外,案子未查個水落石出之前,顧衡……”


    “你就先到天牢裏住一段時間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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