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不可或缺,然而百官之首的丞相,有一個職權叫做統領六部。


    如今六部之中,吏部、戶部和刑部……三部都是宋璞一係的人,即便是三部之外也不少是世家子弟。


    他們自然是以宋璞為首。


    掌官員升遷和天下之財和天下刑罰,這樣的權利……但凡坐在龍椅上的不是一位開國君主,就極有被架空的可能。


    科舉雖然歸禮部管,可如果隻是收攬天下人才卻不能盡其用,所造成的不過是浪費一個時代的人才罷了!


    好在兵部是掌握在夏帝手上,加之夏帝又是一位開國君主,在軍中威嚴甚重,這才導致於宋璞不能完全架空夏帝。


    要說,在一個朝代中,開國君主和相權爭鋒到這般程度的,還是比較少見的。


    這也怪夏帝自己,當初起兵的時候過於年輕,隻想著推翻腐朽的前朝卻忽略了世家的本質。


    夏帝本質上軍事才能更甚於他的政治才能,故而才走到如今之局麵。


    宋璞一句法令不彰,看似在維護刑部職能,興許他也的確想維護刑部的職能,畢竟內衛府的存在,的確分走了一部分刑部職權。


    可他的話,在夏帝耳中聽來,卻是爭權。


    夏帝不動聲色地說道:“顧卿說得沒錯,刑部掌管天下刑罰,趙鍾離的罪已無需再審,無非就是一些別的事情罷了,此事還是由內衛掌理吧,屆時卷宗抄錄一份送往刑部即可!”


    “陛下聖明!”


    顧景之當即拱手,他怕宋璞再度揪著不放,到時候不管結果如何,場麵都將形成僵局。


    聽到顧景之聲音提醒,魏玄和李業等人也都當即拱手喊道:“陛下聖明!”


    聽到這麽多官員重臣齊聲高讚,宋璞也知道自己已然失了先機,再爭下去可就沒多大意義了。


    趙鍾離雖然重要,不過也不是沒有別的機會,眼下夏帝已經開口,他要是再繼續糾纏,那就是故意踩踏夏帝顏麵。


    黑著臉退回他自己的位置之後,卻聽顧景之又拱手道:


    “陛下,臣今日要說的第三件事,就是要向陛下請罪,趙氏一幹逆犯於押解途中遇襲,趙鍾離之孫誤中流矢,不治身亡!”


    “臣未能將人犯全數帶回,請陛下責罰!”


    “……”


    夏帝嘴角一抽:“些許小事,就不必拿到朝堂上耽誤百官時間了,趙鍾離這等要犯及其從犯無礙即可!”


    顧景之當即樂得如此,他拱手道:“是臣無知,謝陛下寬宥之恩!”


    “唔……”


    夏帝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之後,又開始聊起別的國事。


    顧景之站在自己位置,裝作一臉認真的聽著。


    實際呢?


    他此前答應保趙鍾離孫子一命,想著即便開口,以夏帝的胸懷並不會介意,不過就是個豎子而已。


    可後來顧景之卻覺得這麽做不妥。


    他這做法的確算得上堂堂正正,可宋璞呢?夏帝呢?


    但凡他直接開口求情,這些個老狐狸就肯定會懷疑他和趙鍾離之間達成了什麽交易。


    尤其是顧衡這邊。


    為了殺趙鍾離,連一千多人護衛的使團都敢亂來,要是知道顧景之身上有他曾經那些齷齪事的證據,說不定有更加瘋狂的舉動。


    眼下夏帝要左手改革全國土地,這會還是不要多生是非。


    朝會結束後,顧景之自然要去禦書房當麵陳述北方的一些事,最主要的莫過於在雲州試點變法的一些情況。


    一直忙到吃中午飯時間,夏帝才放他離去,並給了他七天假期。


    一來顧景之這次北上三個月,本就有幾天假期,其次也暗示,他這幾天最好能夠整理出一些東西,希望再次上朝的時候,他能夠直接上奏。


    顧景之當然樂得如此。


    他今天在朝會上,之所以提出帶回一個重傷的賊人,目的也不過是釣魚而已。


    假如真如他想的那樣,這事就是顧衡在背後搞事,而且這些私兵都是二十年前被他藏起來的,那他一定會有所動作。


    下了朝會,顧景之悠悠的回到自己府邸,接下來七天他得好好享受下住豪宅的快樂!


    ……


    相比他的閑適,宋璞和顧衡可就沒那麽自在了!


    宰相府的書房裏,宋璞黑著臉看向顧衡,老實說,他對這個女婿很失望。


    當初他看到顧衡帶著四州之地來投大夏,大夏那會才剛平定天下戰亂,還未大封天下,本想著以夏帝的做事風格,定會給顧衡封爵厚賞賜!


    為了能夠插手軍方,他便將自己庶女宋玉嫁與顧衡為妾,顧衡也保證過會在合適的時機扶正宋玉。


    那會宋璞也還不是宰相之尊,顧衡也不是夏帝元戎嫡係。


    二人都沒那麽紮眼。


    這才導致於兩家姻親沒有引起什麽波瀾,在很多人看來,顧衡獻城有功,可畢竟是外將,娶一個大夏世家女,自然是為了表明立場,僅此而已。


    然而讓宋璞沒想到的是,顧衡在投降大夏之前,竟然還有這麽大個瓜。


    看著陰沉著臉的宋璞,顧衡心裏有些不安:“嶽父大人!趙鍾離絕對不能活著,要是內衛那邊查出點什麽東西,我這輩子可就完了!”


    “你慌什麽?”


    宋璞嗬斥了一聲。


    對他來說,顧衡做的那些事兒……雖說以奴弑主是重罪,可獻城的畢竟是顧衡。


    不管其中曲折如何,對外人來說,那就是顧衡的功勞。


    有這個功勞在手,以他堂堂宰相和他背後的世家,又豈能保不住一個顧衡?


    雖然這事兒之後,顧衡的名聲也就要臭大街了,不過隻要人還活著就沒事兒。


    “你也太放肆了!本來這事兒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汙了名聲而已,你竟然還敢動用私兵,還敢襲擊使團!”


    “你有幾個腦袋?”


    這個顧衡也太衝動了,名聲有汙和掉腦袋,孰輕孰重?


    顧衡聽了卻隻是訕訕一笑。


    他哪能不慌啊?


    誠如宋璞說的,若隻是暗害主家,以他的功勞和宋璞在背後護佑,他最多也就名聲有汙罷了。


    可他也沒將後來兵敗……其中他和趙鍾離勾結的事說出來啊!


    相反,這才是足以讓他萬劫不複的大罪,他襲擊使團正是因為這個,要不然他也不會冒這麽大風險。


    “嶽父大人,如今說什麽都晚了,還是先解決問題為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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