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帝看的入神,直到發現自己腳都有些酸了,這才離開去往別的考生處。


    這一幕自然落在滿朝公卿大臣還有太子皇子眼中,一個個瞧著顧景之眼神各異,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不過,能讓當朝開國皇帝一站就是大半天,想來也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人物。亦或者說,即便現在是,未來也可能不是。


    其中又以宋璞的眼神最為不善。


    原本以為隻是一隻螻蟻,沒想到隻是一場殿試,這小子就能進入夏帝的視線中。


    本來嘛!


    作為一朝丞相,心中自有天地,他也犯不著和一個新科進士計較。


    隻是架不住女兒相求,那顧修還是自己親外孫,作為丞相,手上若是有刀,這地位自然是不同的,給他執刀的……女婿顧衡自然是最佳人選。


    不管出於哪個方麵考慮,他都有敵視顧景之的理由。


    隻是,按照他原本的意思,不過是一個新入朝堂的芝麻綠豆,隨手可以給他碾成豆粉的人,到時候隻需隨便授意一下底下官員,自然有人給他難堪!


    如今看來卻是不能這麽幹了!


    這殿試都進行了一半,可夏帝對別的考試的考卷,隻是一眼帶過,偏偏在這小子麵前駐足停留那麽長的時間。


    說明什麽?


    說明皇帝看中這小子。


    這滿朝官員都不是傻子,若真是夏帝看中的人,誰又敢給皇帝上眼藥?


    也罷!


    日子還長,有的是機會收拾這小子,倒也不急著一時半刻!


    ……


    殿試後,夏帝片刻沒有停留,回到禦書房後便朝著一旁招了招手。


    “顧景之的家世查清楚了嗎?”


    “回稟陛下,已經查清楚了!”


    一個身穿鬥牛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拱手道:“顧景之,京城人士,當朝寧侯府上長公子,隻是平日聲名不顯,故而不足為外人道!”


    “寧侯府?你確定沒有搞錯?”


    這個結果,即便是夏帝都有些愕然,他抬起頭一臉詢問之意。


    “陛下!確實如此!”


    作為內衛府中被禦賜鬥牛服七人之一,天樞自然不會在皇帝要的情報上出現錯誤,更何況隻是查一個人身世那麽簡單的小事。


    方才在殿試之上,他看到夏帝一直在閱覽顧景之的考卷,他就安排人去辦了。


    殿試那麽久,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查明。


    夏帝聽他這麽肯定的說,不由的笑了起來,不鹹不淡的說道:“顧衡倒是能藏啊!府上藏著這麽個才華橫溢的長子,外人竟然半點消息也不知道……”


    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天樞聽了,頭壓得更低一些。


    夏帝在禦書房內來回走著,顧衡的才華讓他感到驚豔,可顧衡的舉動,又讓他頗為摸不著頭腦。


    即便是皇家貴胄,那些個大臣都成天嚷嚷著要立長立嫡,顧衡這等侯爵府,竟然直接跳過長子,立了府上次子為嗣。


    然後才華橫溢的,怎麽看都是有著宰輔之才的長子隱藏二十年。


    若非天樞方才提醒,他都忘了這顧衡膝下還有一個長子。


    說起這宰輔……


    他不由的想到方才在殿試上,顧景之和宋璞二人……這二人瞧著似乎有些不對付。


    所以,這是否與顧衡故意將長子在人前淡化有一定關聯?


    畢竟,敢在殿試的考卷之上,直接提出廢除丞相建立內閣的……宋璞作為當朝丞相,要調閱一個考生的考卷,並不是什麽難事,可顧景之看著一點都不怕的意思,他們之間的關係,怎麽看也不是攀著親。


    夏帝越是這麽想,越發覺得有這種可能!


    他朝天樞招了招手:“這個顧景之和寧侯府,你再去仔細的翻一翻,看看能不能翻出點什麽!另外……給戶部傳個信,今次殿試的文章,不得向外透露半個字!”


    天樞聞言一凜,低聲回道:“臣這就去辦!”


    說完,匆匆離開了禦書房。


    ……


    另一邊,顧景之與一眾考生剛走出皇宮大門就讓人給叫住了!


    “顧兄,請留步!”


    “……”


    忽然有種被申公豹神通定住的感覺,顧景之回過頭,卻見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男子,他跑到顧景之跟前深深一躬。


    “顧兄!此一拜是為感謝顧兄當日援手之恩,若非顧兄援手,陳某怕是……”


    來人眼圈一紅,顧景之看清他麵容,細細回憶了一下,笑道:“原來是陳兄啊!倒是恕我眼拙,殿試之前竟然沒發現陳兄,恕罪恕罪!”


    陳寶年,原主在會試當日,考院門口遇到的一個考生。


    初相見那會,這貨估計是太緊張了,竟然連墨都忘記帶,原主將自己的墨一劈為二,分了一半給他,如此兩人也算認識。


    陳寶年又是一拜:“若非顧兄,別說是今日殿試,恐怕連這會試的考院……陳某都不敢踏入!”


    顧景之扶著他雙臂,笑道:“萍水相逢卻也當解危濟困,你我既然有緣同場科考,互幫互助也是應該,不值得陳兄如此大禮!”


    “不然!”


    陳寶年鄭重其事道:“顧兄救我前途,猶如再生父母,當大禮謝之……”


    說著,又是拱手彎腰……


    顧景之:“……”


    “行了行了!”


    顧景之托住他,說道:“陳兄要真想謝,不若一會請我喝頓酒?”


    “一頓哪夠啊!”


    陳寶年也甚是爽快,他說:“隻要顧兄不嫌棄,這輩子的酒,陳某都請了!”


    顧景之聽了也跟著大笑起來:“好!陳兄今日一諾,我可當真了!”


    萍水相逢,本是他鄉之客!


    可顧景之卻感到異常暢快,穿越過來就麵對危局,又在皇城腳下守了一夜,即便中了會元,似乎都沒有這會感到暢快!


    陳寶年倒也是健談之輩,拜謝過顧景之後,又與他攀談起來。


    “當日顧兄援手,我竟不知顧兄之名,今日殿試方才發覺,原來顧兄您竟是今科會元!”


    陳寶年搖頭苦笑一聲,隨即鄭重道:“想必以顧兄之才,今次殿試說不得陛下禦筆欽點,成為今科狀元……”


    “唉!”


    顧景之連忙拉住他,小聲道:“陳兄,這尚未有定論的事,可不興亂說……”


    說著,他還朝其他考生瞥了一眼,陳寶年秒懂,他打了個哈哈說道:“顧兄,這殿試放榜還需三日,要不我等找個酒館,好好喝上一頓?”


    顧景之也跟著笑道:“如此……便卻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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