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白走的快,談越喊的快。


    「喂!」


    餘知白就當沒聽到。


    身後更大的聲音傳來,參雜著笑意和被打的悶聲:「你見死不救啊?」


    餘知白加快步伐。


    後來,他明明都已經走過了街角,還是沒忍住停下。但他沒有回頭。


    果然,他到家剛收進衣服,暴雨轟隆隆的落下,打的窗台劈啪作響。


    晚上的晚自習不打算去了,他討厭下雨。


    拿出複習資料,盯著鍾錶整整十八分鍾,一個字沒寫。


    腦海裏全是那人的模樣。


    蜷縮在地麵,渾身是傷,狼狽不堪。


    但即使如此,那雙眼睛他怎麽也忘不掉。


    餘知白看向窗外,看那黑沉沉的天。


    別無二樣。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之後,已經站在了他的麵前。


    雨下的這麽大,劈裏啪啦。


    少年坐在牆角,渾身濕透。


    濕發三三兩兩一縷一縷搭在臉上,雨水沖刷了臉上的髒汙,黑色濃鬱的眼珠與上揚的嘴角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張狂不羈。


    仿佛受傷的不是他,被欺負的不是他。


    他逍遙自得的坐在雨中,看著麵前的人。


    也好像知道他肯定會回來一樣。


    微揚起嘴角,他笑著指了指嘴角的傷痕,舌尖伸出舔了舔,對一人一傘的餘知白說:「哥哥,我疼。」


    一盞路燈,一麵斑駁的牆,一位無害的少年。


    他們像是一副安靜的畫,在明與暗的交界處。


    一邊是無惡不作的少年,另一邊,是他自己。


    或許該沒有交集,或許本不該多看那一眼。


    然而,餘知白還是從包裏掏出一把短傘,扔向了談越。


    餘知白轉身便走。


    他撐著傘,在雨中漸漸消失。


    就這樣吧。他想: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


    有些話,當不得真。


    就像救人一命,並沒有給自己積德。


    不然此時,談越就不會給他猛灌下去大半瓶酒,然後大笑,「來啊,餘老師,叫聲給他們聽聽,你不是很會叫的嗎?」


    周圍的人要多尷尬有多尷尬,餘知白被灌的滿身是酒,氣的大吼:「談越!」


    談越靠著椅子,看跪坐在麵前的人,語氣輕柔:「想什麽呢,我說的是學狗叫。」他湊近餘知白的耳朵,「你以為是什麽,叫.床嗎?」


    餘知白雙眼通紅,襯衫被談越揪的扣子都掉了,露出一邊的鎖骨。


    上頭有顆精巧的十字架紋身,約莫指甲蓋差不多大。


    談越瞧見,頓了半晌,然後怒不可遏,一把揪起他的衣領:「餘知白,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把那紋身洗了?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今晚的餘知白沒有那麽多精力和談越瘋,他很累,非常累。


    身心俱疲不外乎此,他無視談越的侮辱和質問。


    「讓我先回家好不好,我很難受。」餘知白緩緩站起來,他拿起椅子上的風衣。


    「你敢再走一步試試。」談越威脅。


    餘知白依舊一跌一撞的往門口走。


    「從這道門離開的後果,你承擔不起。」談越帶著笑意的眼底是狠厲。


    餘知白頭疼欲裂,他一刻也不想在這待下去。


    一道門,隔著他的愛人和自由。


    談越沒有再攔,他看著餘知白走。眼底一寸寸冰冷。


    直到最後一步,他說:「以後,整個娛樂圈,有我談越在的地方,一律封殺餘知白。」


    餘知白身體猛地僵住,他不可置信的回頭。


    談越朝著餘知白挑眉,揚起酒杯晃了晃:「cheers。」


    .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找他!不要去找他!你倆都鬧成那樣了你還指望他幫你?!」餘知白躺在家裏的沙發上,旁邊人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樂羽聲對餘知白真是恨鐵不成鋼。


    「他變心,把你趕出去,現在還要對你趕盡殺絕,你倒好,沒臉沒皮就知道往上靠,他談越有什麽好,好看點有錢點就無法無天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樂羽聲氣的往沙發上一坐,想把餘知白扯起來,「到現在連個分手的理由也不給你,隨便說了句厭了就能把你打發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哎喲我的餘美人,你可長點心吧。」


    「好歹你也是個大學教授,以前還是個小明星,你不靠他你也可以自己闖,咱不要他了行不行?」


    樂羽聲抱著抱枕在一邊生悶氣,餘知白轉過頭來看他氣呼呼的模樣,沒力氣的笑了笑。


    長發被他捋到一旁,伸手戳戳樂羽的臉蛋:「我一個當事人還沒說什麽,你怎麽氣成了這樣……咳咳……咳……」


    「我怎麽能不氣,你跟談越走到今天我全程看在眼裏,他就是個渣男,大渣男,把你玩夠了,不要你了,要扔了,隨便找個理由就打發了。偏偏你還不死心,他怎麽侮辱你的怎麽對你的真當我不知道?你身上那麽多傷,青一塊紫一塊,別告訴我你天天摔馬路,別把我當傻子!」


    餘知白的笑容漸漸淡去,他躺在沙發上捏了捏樂羽的手:「我知道啊,我也不是傻子。」


    樂羽聲:「那你還!……」


    餘知白:「我放不下。」


    餘知白:「你不懂把一個人刻入骨髓,再一片片剝離有多難。每剝一片,我的心就疼一分。」他笑著搖搖頭,「太疼了,我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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