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黑袍帝王坐在軟榻邊,藕白腳尖碰了碰他後背。


    腳踝細碎鏈條,伶仃作響。常卿派人找回來了。


    這玩意兒做得很精巧漂亮,常卿隻是覺得可惜。聽見這清脆聲,裴虞之不安稍微被撫平,他仔細將桃美人放在桌案,才快步坐回了軟塌,抱常卿。


    他緊緊抱著常卿,像是要將人吞之入腹才能安心。


    常卿懶散勾了勾他腹部暖手,手很冰,對方又是一抖,雞皮疙瘩四起。


    那凹凸不平疤痕被他輕輕揉著,是前個冬日為他擋劍留下的,太醫說怎麽也去不掉,裴虞之很介意,但常卿很喜歡,摸起來莫名好玩,甚至還養成了習慣。


    但有一種情況就是摸著摸著就變味了……


    其實他們對欲色並無太大依賴,破戒也是某個冬日初晨,當時丞相與常卿深夜議事留下過夜,相擁而眠,常卿按時睡覺按時醒來,太過無聊就揉著那疤痕玩。


    不知何時抬眼,就望見那清冷麵容,睜了眼,壓抑泛紅眼尾。


    「……」不性冷淡的丞相大人。


    然後就那樣了。


    再然後,就發現還不錯。


    以後,就一直那樣了。


    嗯,丞相適應過來,任由他暖手,埋進他肩窩嘆息。


    前半生昏暗,他追求權力,費勁權謀,仿佛身在懸崖,所有人都在背後戳著他的脊梁骨要他去死,沒有安全感。


    此刻他見識了何為人情冷暖,倒覺得死亦無所懼。


    死在這暖冬,樂意之至。


    「喝茶嗎?養生延壽的。」常卿小心捧著熱茶。


    「……好。」裴虞之盯著那茶麵漂浮著的紅色。


    枸杞子,治肝腎陰虧,腰膝酸軟。


    小皇帝神情純良,好像什麽也不知道。


    【凶獸朱厭篇.】


    朱厭生來淩駕於修真界與仙界之上,但他無處可去。


    有點窘迫,但是這樣的。


    沒人要他這樣的天煞孤星。


    某日他幻化小獸,溜進了凡間,陽明山魔修們很歡迎他,但不久後陽明山便爆發了魔毒,他們知道是朱厭帶來後,便變了模樣,恨他害死了同族,追著要殺他。


    朱厭什麽都沒做,他也不想殺人,也不想死,然後他被追殺著跑下山,撞到了一個人腳邊。


    遍體鱗傷撞在石壁上,他以為自己就這樣結束了。可他一抬眼,就被溫暖的手掌捧起,放進了溫泉裏,包紮清洗還被敷了藥。


    少年身著宗門弟子服,仔細打量著他,揉著他毛絨絨小腦袋。


    「白頭紅腳,真漂亮。」手感也很好。


    朱厭很疼,迷迷糊糊聽見了這句話。


    從來沒人這麽說過。


    他們隻會揮舞著武器說著要他這個怪物去死的話。


    心裏還沒開始感動,小身子就被翻了個麵。


    「是個男孩啊。」


    朱厭毛絨絨之下,紅透了。


    什麽男孩?他幾百歲了。


    少年還摸著他傷口,「男孩子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很溫柔。


    朱厭忍不住沉溺這樣的溫柔。


    然後他幻化人身,跟在這個少年身邊。


    他不一樣,特立獨行,別人要摒棄的魔修,他偏偏要去招惹上身,或許朱厭就喜歡這點。


    他還不是這個世界位麵的。朱厭能讀心。


    他也不是好人,但那又怎樣?朱厭見證了諸多生死,早已模糊了好壞界限。


    再後來,漸漸想擁有他。與那凡間孩童也就是隋寒聯手時,他就被一劍封印了。


    掙紮了幾年出來,眾人說陽明主死了。


    囚魂的羊皮卷製作失敗了,沒關係,他不在這個世界,那朱厭就去找他。


    幾百年周折下,計劃成功了。


    他說等著自己,讓自己去找他。


    殺了紫衣墮仙時,朱厭沒有猶豫,哪怕昔日盟友大罵他蠢材,不過欺騙他什麽的。


    他知道,但哪怕這一線溫暖他也想要為之鋌而走險。


    終於帶領魔修壯大,他迅速自殺,飛奔到了主神公司。


    那個短髮黑衣身影,坐在等候室裏,聞聲看來時,淺淺一笑。


    是男是女都不重要,隻要是這個人就好。


    朱厭拽下鴨舌帽,「我們快走,他們會發現……」


    「已經發現了啊。」


    心跌倒穀底。


    常卿拍了拍手,門應聲被破開,幾個時空局壯漢等候已久,二話不說掏出手銬,期間朱厭還被趁亂狠打了一拳,唇角破損,鐵鏽味讓他想吐。


    可這都比不上心髒那細密疼痛,他像是要死了。


    「新主神,再見。」


    常卿朝被拖出門去的男人揮手,「哦不,是永遠不見。」


    畢竟……


    他可是終身監*禁啊。


    【戰神蘇青篇.】


    天帝突發賜婚,出乎意料還是仙界太子。


    蘇青是驚訝的,她不如太子尊貴,隻是一個無趣戰神,隻會拚殺,不如那些仙人懂詩詞歌賦,也不懂人生哲理,她四處征戰,實非好妻子人選。


    打完仗,朱厭也跑到凡間去了。她回了仙界,在殿上見到了那個被賜婚的未來夫君。


    幾年不見,他高了許多,不似那個被她護在身後還矮了一截的少年郎,他身穿了件紫色錦織錦蟒袍,腰間紋金縷帶,烏黑髮絲下是多情桃花眼,恣意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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