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抵抗天雷將近十道,期間被迫退後兩步,那些魔修仍然站在他身後,神情毅然,有一個沖了上來,便前仆後繼沖了更多過來。


    或修為高深隻差幾步飛升的魔修長老,或修為低微的孩童婦人……


    「主上哥哥,娘說撐過這段時間,我們就不用躲躲藏藏能過好日子,還能給爹報仇,爹在九泉之下都會笑醒的。這是真的嗎?」在他身後竟然是那客棧給他梳頭的孩子。


    「真的。」常卿捂著腹部,血液從指縫爭先恐後鑽出。


    「那我就放心了,陽明主說話不假,我娘老騙我……那主上哥哥,你能做我後爹嗎?我可以天天給你梳頭的。」


    「……」好突然。


    此等險峻,甚至還有笑聲,但不過幾秒便痛叫一聲,徹底消失了。


    雷劫似乎察覺被怠慢,更為猛烈,一連好幾道雷聲震耳發聵,有幾個臉上帶笑的魔修頃刻間倒在地上,死去。


    神情扭曲,既是笑又是疼的。


    這就是這個世界殘酷之處。


    人命,不值錢的。


    「罷了。」常卿輕笑。


    還未反應過來,眾人被一巨大結界籠罩住,如同牢籠囚在了裏麵。


    還有最後十七道雷劫。


    眾人隻見結界外,那黑袍身影在高空不慎被擊中,墜落。


    心像懸在了火山上,反覆煎熬。


    地麵上那身影一動不動,像是昏了過去。


    有一布衣男子衝過去,為他擋了一道。


    麵具碎裂,跌在汙泥裏。


    看到了。


    常卿虛弱睜眼,「朱瑾,你臉好了。」


    「嗯。」他悶哼一聲。


    他想給個驚喜的,沒想到卻在這種情況下實現。


    雷劫還在繼續,他仍然不動,眼神複雜,很堅定。這甘願赴死模樣,令遠處那黑衣包子臉少年大為震驚。


    傳聞中魔修冷血自私,但……


    常卿頓了好一會兒,一個手刀將人劈暈,順便把霍藏提溜著一起丟進結界。


    霍藏被丟進魔修堆,茫然。


    雷已然要劈下,魔修更為著急,對抗著結界,甚至還有急到失去理智上腳踹的,但就是沒有任何波動,陽明主分明就是用了大部分靈力建了這結界,隔絕魔修氣息,如此一來天雷便隻會追著他一人去……


    這廝殺結果,似與百餘年並無分別。


    他們跪倒在地。


    認命。


    兩個字,何其輕鬆。


    可那出現的巨大凶獸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朱厭巨大身軀擋在那黑袍身影前,身體微顫,硬生生為他擋下了幾道天雷。


    「你還清醒著。」他低低道。


    「是啊,等了許久。」


    常卿閉著眼,「該叫你朱厭還是主神,亦或者錦晃星?」


    這些年真是辛苦他監視了,甚至娛樂圈世界還來裝粉絲遞多肉。


    要不是666係統仔細說了關於它調查細節,可能常卿還要猶豫一下。


    「我給高層遞了舉報信,你會因為牽扯賄賂以及私人感情而被時空局抓捕。」常卿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焦味以及血腥氣在鼻尖愈發劇烈,他微微嘆息。


    朱厭受著雷劫,身體顫抖著回抱住他。


    很久了,他一直想要這樣的親密。


    哪怕以他控製住自己擋雷,也可以。


    「我好嫉妒,」他聲音嘶啞,「那些人都可以。」


    為什麽他不行?


    最後一道雷劫了。


    朱厭也呼吸困難,像是隨時要暈過去,但他不悔,哪怕明知陷阱,也不悔。


    常卿懶散閉眼。


    囚他,不如殺他。


    要他待在身邊接受那可笑愛意,荒誕。


    於是他麵無表情摸上了身前朱厭的脖頸,他因為虛弱,幻化出了人身,脆弱至極。


    「看來百餘年前早該這樣了。」他漸漸用力。


    朱厭閉上了眼,他回想著那夜,他籌謀已久,禁不住想去看麵前這個人。


    裝作粉絲,終於敢喊出「卿卿」,而人群裏,他站在台階上轉過頭來彎唇微笑。


    緊張,好久不見。


    捧著盆栽祈求一句情話,手不停抖,很窘迫。


    他說,「要早點回家的啊。」


    可朱厭沒有家的,他生於戰爭,爹娘什麽的不知道,他孤身一人,帶給他人隻有毀滅與殺戮,所以他理應千百年也將如此孤獨下去。


    但他想要家,無比渴望。


    然後做錯了事,強求不來。


    「你幫我壯大魔修吧。」常卿突然鬆手。


    朱厭驚喜睜開眼,雷劫渡過了。


    常卿那淺淡眸底,閃過金色流光,似悲憫。


    雷劫已過,立地飛升。


    原來不是心軟啊……


    他自嘲閉上眼,一個悲憫的常卿?不如殺了他。


    「做好了,你就來公司找我。」常卿道,「對了,那個墮仙有些討厭,殺完後,錦晃星也記得再給我一盆。」


    黑袍青年懶洋洋提著要求,很自然絮叨,給人種真實感。


    背上鮮血淋漓,他恍惚仰天倒在地上,天邊黑霧將散,露出日光。


    刺眼,但令人渾身暖洋洋的。


    黑暗過後,光明將至。


    對嗎?


    他竟然哭出聲來,活了幾百年了像個孩子剛吃糖那樣,太丟臉了,他還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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