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凶獸就此打住,沒想到一敷衍它更起勁,「朱瑾右使從百年前就拋棄我們走了,也不知道這百年來去了哪裏,我們可慘了,吃不上飯還偶爾被人欺壓,眼巴巴等著右使回來,可……」


    這都開始打小報告了。


    常卿眼裏漾起笑意,稍微偏頭,正巧看見朱瑾嫌棄般扭過頭去。


    這話癆毛病,百年來也未見長進。


    ……


    走著走著,快到偏殿,凶獸大大咧咧嚎了聲,「主上來啦!」


    霍藏震驚,「驚動朱厭……」


    你不是很懼怕嗎?


    「沒事,主上回來了。」


    凶獸顯然積怨已深,一副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要放大招模樣,「大家一起弄死它!」


    眾人:「……」


    霍藏一時失語,凶獸居然缺心眼子。


    眼看著凶獸蹲在門外,其餘兩人要往破舊偏殿裏走去,他暗戳戳打探消息,「你們主上,嗯,就是那個常卿,是什麽人啊?」


    在各種人奇怪態度上,他感覺出來了,常卿不是原來「常卿」,他另有身份。


    凶獸一改之前殷勤,厭惡睨他一眼,「主上不讓我跟宗門人言語,滾。」


    霍藏:……不是缺心眼嗎?


    他也想滾,但它主上不讓啊。這麽一想他憋悶至極,更氣急敗壞扭過頭,想誰也不理誰,耳膜就突然差點被殿內聲響震破——


    「陽明主,魔尊回來了!」


    「主上我們等你等得好苦啊嗚……」


    這歡呼與爆哭聲震驚了霍藏。


    陽明主?魔尊?


    這是在他偶爾在年紀稍大的修士大能口中才能聽見的名字,那時候每個宗門大比上下弟子每次都會吹捧自家長老如何如何,而峰雲宗隻需一句話,「我派雲清長老,隻一劍便誅殺了魔尊。」


    魔尊少年成名,做劍修能封印凶獸朱厭,做魔修也能屠盡幾大宗門,在修真界是個天才怪物,也是被神化的存在,可雲清長老隻輕輕鬆鬆一劍,抹殺了這個「神」。


    每當這時峰雲宗得意洋洋,眾人無言以對,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實力,可以說雲清長老享譽修真界有大半原因便是因為誅殺魔尊這個怪物,對抗魔修,拯救了修士們。


    霍藏回憶完畢,震驚在原地。


    朱瑾已經在凶獸口中被排除,隻能是常卿了。


    他後知後覺,那麽真正的常卿已經……被一個怪物奪舍了?


    那他之前在峰雲宗學堂肆意妄為挑釁這大佬,豈不是跳樑小醜蹦躂?


    實在羞憤難忍,他氣得不行。


    剛剛好雪衣青年帶著一幫人走了出來,眼神淡淡掃了他眼,「怎麽臉那麽紅?」


    人多勢眾,不好發小性子。


    霍藏道,「沒什麽!」


    語氣明明很沖。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常卿皺眉,低頭摩挲著羊皮卷,秋風拂過,掀起一角,擦過指尖有些癢。


    「有魔氣,它來了。」


    背後幾個白髮蒼蒼的黑袍老人立即握住武器,有劍、斧頭、大刀,甚至還有攥著拐杖的,佝僂著身軀,氣勢洶洶。


    霍藏:……這就是經歷過正魔之爭的魔修長老?


    完了。


    全軍覆沒吧。


    接下來他徹底看淡生死,任由狂風大作,外頭大樹攔腰折斷,秋葉簌簌落下,天際黑霧當中突然落下一個黑影。


    在院子裏,硬生生踩斷了一棵菩提樹。


    常卿挑了挑眉,好玩啊。


    也是一瞬間,碎屑濺起,在眾人眼裏,雪衣青年無可避免側頭,可那尖利樹杈子還是刮傷了他蒼白臉頰,有些血腥。


    也不知道哪裏拿出來的手帕,朱瑾立即遞上,神情難掩心疼,壓抑至極。


    「謝謝。」常卿是有潔癖的。


    擦拭途中,他輕微「嘶」了聲。


    眾人姿態皆是心疼夾雜憤怒。


    隻因為雪衣青年被傷到了。


    那黑影腳步也是一頓,接著轉過身來,白頭紅腳,渾身上下通體赤紅毛髮覆蓋,猿猴模樣,如傳說那般上下充滿戾氣。


    傳說這種野獸一現身,天下就會發生大戰爭,就如同百年前那場魔修中毒事件一般。


    隻能封印。


    「終於等到你了。」朱厭沉聲,眼睛牢牢鎖定著那處於前方之人,也是百年前封印他的人。


    相比於這樣的劍拔弩張,常卿淡淡望他,瓷白小臉被颳了道血口子,他卻不管,隻緩緩拿著雪色手帕擦拭著手背鮮血,一下又一下,直到幹幹淨淨,旁若無人又仔細極了。


    朱厭倒也靜靜等著他,目光半分未分給旁人,墨綠色眼睛,隻在雪衣青年臉頰打轉,分不清什麽情緒。


    「怎麽認出來我的?」


    「一眼就能瞧出來,皮囊下的狂妄散漫。」朱厭冷淡刺道。


    常卿並未否認,他彎唇慢吞吞的,「你覺得不好?」


    眾人愣了愣,為什麽這發展會轉到這個問題上?朱厭看起來怪正經的,怕不是感覺被仇人冒犯,直接張口給他們吞了。


    想到這兒,他們緊張對敵,背後全濕了。


    而雪衣青年處在他們前頭,言笑晏晏模樣,截然不同,格外惡意。


    是也不是?


    朱厭沉默幾秒,才蒼白反駁道,「…那也不是。」


    他覺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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