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掩飾厭惡,宗門人與魔修構怨已有百年多,要不是旁邊有大能,她見一個宗門人就殺一個。


    常卿不淺不淡看了他一眼。


    「啊!」霍藏被踹到一邊,痛得大叫。


    朱瑾眼神冷漠警告,主上說話,別、插、嘴。


    ……


    「那寺廟呢?」這邊青年還在慢吞吞發問。


    「那供奉著數把神兵利劍,都是百年前那場大戰遺留下來,而且……」她露出了有些雀躍神情,甚至極為神往,「聽說還有陽明殿之主那把斬情。」


    「你很崇敬他?」


    老闆娘嘆息一聲,「哪個魔修不敬?他那些事跡已經被神化了,隻是造化弄人,若是他沒被那殺千刀的雲清長老暗算,今時今日必定帶領魔修們稱霸一方,我又何必在這破地方受這鳥氣!」


    常卿稍微愣了愣,旁邊麵具男子微微轉了頭,定定看著他。


    不隻是他一個人信奉神的。


    神值得。


    ……


    常卿閉上了眼。


    神的軀殼最後是被掛上了宗門大殿,示眾三日,在夜晚,燈籠失了火,將這體麵燃燒在焰火中,再也尋不著了。


    這是舊主神給他的任務結局。


    徹徹底底的失敗。


    ——


    「算了吧。」


    入了小路,眼前竹林突現,密密麻麻一片的竹子,密得像頭頂永遠穿不透的天空,烏雲密布,陰沉。


    霍藏怕了,他想爹,又想起宗門,他畢竟才活了十幾年,不想少年早逝。


    但這退堂鼓絕不會由著他打。


    朱瑾按住他肩膀,硬生生想將他拖進竹林,他使勁掙紮也避不開,又突然聽見身後不緊不慢聲音。


    「前麵是結界。」


    話音剛落,霍藏腳下好像磕到什麽,驚慌失措一下子失去重心,抓著朱瑾就往數十台階上倒去。


    這下不磕個青青紫紫很困難。


    霍藏沉痛閉上眼,接受現實,反正臉已經青青紫紫那樣了,好歹朱瑾這個罪魁禍首能拉著給他墊背!


    見證慘案一瞬間。


    身後喊了聲,「劍去!」


    一把青銅劍穩穩飛去,扶住了他倆後仰脊背。


    霍藏回過勁兒來,彎腰大口大口喘息。


    「怎麽會、怎麽會突然出現這台階?剛剛還隻是普通土地……」


    「這是高階陣法,縛仙。」朱瑾攥著青銅劍,嘴角緊繃,顯示了他的不平靜。


    很想一劍給這拖油瓶上西天了。


    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時候。


    麵前是數百石階,而盡頭是映在翠綠竹林之間的廟宇,在朦朧霧氣繚繞之下,分外沉寂肅穆。


    縛仙,這一陣法,顧名思義連仙人也能無法逃離,且隻能仙人使出。


    而這陣法就在他們無意間觸碰到竹林結界時展開,成為了眼前佛門聖地。


    在諸佛見證下,稍有不慎便會被絞殺。


    「這屍山竹林竟真有仙人!」而且仙人並不想他們上山,或者是經過這片竹林。想到這一層荒謬事實,霍藏臉都能跟竹林那綠色相媲美。


    為何偏偏不走大路!


    霍藏又急得想破口大罵,但見朱瑾那副忍耐模樣,到底是沒敢。身側晃過一雪色人影,他下意識抓住對方肩膀,「你進去?」


    那剎那他仿佛聽見身側暗暗磨牙聲響,下意識轉頭,布衣男子麵對著他,仍帶殺氣。


    青年淡淡看他兩眼,「鬆手。」


    那就是了。


    不用他說,霍藏已經觸火般捂著手,收回來,小心翼翼觀察四周情況,生怕有什麽可怕東西突然跳出來。


    眼看著兩人進去,霍藏有千百個問題想問出口,但最後都化為一句,「常卿你怎麽能驅動朱瑾那把劍的?」


    要知道,劍極其認主,除了血濃於水親人以及毫無防備的道侶,是不可能任人擺布的。


    他們,是那種關係?


    前麵青年早已走遠,進了廟宇大殿,似並未聽見,也未曾回答。朱瑾眼神閃了閃,忍無可忍,轉身掐住想追上去詢問的少年脖頸。


    不過幾息,濃烈殺氣便使得霍藏這個粗線條一動不動。


    「進去後,離常卿遠點。」朱瑾攥緊,指節發白道,「出了事我不會救你。」


    ……


    那是圓通殿,殿裏供有無數神女像,佛像大小不一,神情姿態各不相同。有的朱唇微啟,淺淺微笑;有的眉峰微蹙,淡淡不悅;有的半閉,深沉厭惡。


    奇怪的是這些神女手無淨瓶,而是手執長劍,容貌也皆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般,並不是傳統佛教麵相,而是同一張纖巧鵝蛋臉,氣質恬靜淡漠。


    霍藏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雕像,被這神女麵容驚艷到,反正其他兩人會找陣眼,他就跑過去研究這神女。


    「咦?這鎖鏈綁住了神女腳踝……那個也是,怎麽都綁著?」


    細碎念叨著,便逐漸走到神女後方。


    「堪比劍塚。」霍藏目瞪口呆。


    神女背後地上都是紮進半截劍身的神兵利器,原來在他們進去時便散發出獨有光華,照亮了昏暗環境。


    這、這隨便拿一把都能出去唬個出竅期長老了。


    霍藏鬼使神差伸出手。


    「別碰。」青年掃了眼他。


    終究話沒他速度快,因為修為低微,被強大劍氣擊飛,「咚」一聲撞到了牆上,還以優美弧度飛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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