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驊抬眼,「好了就開拍吧。」


    今天拍攝內容是女主餘笙與可憐男朋友林辰的甜蜜校園回憶。


    未被汙染過的潺潺溪水啊。


    常卿溫柔低頭,果然看到了女主眼睛裏一瞬間的怔愣。


    「卡。」


    導演長驊仍舊麵無表情,「這條已經十幾條了,還演不出來嗎?」


    這句話說得絲毫不留情麵,公事公辦語氣。畢竟長驊在片場就是這樣的。


    丁凝玉眼眶都紅了。


    常卿立在她身邊,神色淡淡,眾人也覺得他一個搞音樂的,那種未踏入社會的戀愛,要他演的逼真,讓觀眾感覺單純美好且不油膩,確實很難。


    也就沒人抱怨常卿演戲差拖累劇組,他們就是覺得丁凝玉不敬業。


    「可以開拍了。」長驊也沒安撫丁凝玉,直接說道。


    開拍劇情很簡單,就是林辰表白餘笙,兩人在一起。


    常卿一個配角,劇情也就這麽點,接下來再拍一場發現餘笙被五個娛樂圈大佬潛規則的戲也就沒了。


    在鏡頭裏,白襯衫黑褲子標準校園男神打扮的黑髮青年,彎唇淺淺一笑的模樣,在雪地裏顯得極為澄澈純美。


    「你說雪地表白,為了營造那種唯美感覺,我都沒有戴眼鏡。」


    校園男神扯著她羽絨服的衣角,小聲嗔道,「我看不清你了。」


    這樣小情侶甜甜蜜蜜的畫麵惹得宿舍樓上幾個女生直叫喚。青澀漂亮的女孩子看了眼宿舍樓,被人羨慕的感覺真的很好。又被拉了拉衣角,她害羞紅著臉轉回頭,不敢抬頭看麵前青年,揪著羽絨服領子,「看我做什麽……」


    雪地裏的表白,浪漫而純潔,男帥女美,引人羨慕的場景。


    「卡。」


    回歸現實。


    黑髮青年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真的挺冷的。」


    工作人員跑上前將他圍在人群裏,哇哇叫給他遞上了外套,「當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黑髮青年笑著道謝,「可我以前很窮,女朋友還要跟我擠出租屋,出租屋洗手間經常出問題,氣味很重。」


    說起往事時,他的神情很淡然,仿佛認真逗人笑。


    財閥貴公子也有窮的時候?


    幾個工作人員小姐姐笑作一團,開起玩笑來,「就憑你這相貌,窮成什麽樣姐姐也願意要。你前女友不要你,是她自己慧眼不識珠,自己錯過。」


    「……」


    助理擔憂扶著丁凝玉,「姐,你臉色好差。是凍著了嗎?」


    笑聲生生一頓,工作人員們皆斂了笑意,轉頭看那清純好看的女人,黑髮青年也凝眸望她,「沒事吧?」


    往日繾綣柔情的戀人如此疏離作態。


    丁凝玉臉色蒼白,咬牙道,「我沒事。」


    好不容易拍完戲。常卿慢吞吞走到那個導演身側,他注視著攝像機,周遭的喧鬧似與他無關,那藍色海水般的眼裏隻有攝像機裏的畫麵。


    攝像機裏,黑髮青年目光和熙,如同晝陽。


    這個角色形象太美好了,幾乎虛幻。


    常卿興趣缺缺,剛想告辭就冷不丁被一道聲音打斷,「你能即興作一首熱烈陽光的情歌嗎?


    「不能。」


    這樣的誠實讓氣氛為之一滯。


    好半天長驊才強硬道,「試試。」


    常卿道,「這是另外的價錢。」


    長驊動了動拍攝設備,「……嗯。」


    唱完,常卿才發現長驊錄了下來。


    姿態隨意的黑髮青年,神色倦怠,淺唱低吟,唱著風花雪月,唱著陽光沙灘大海,唱著前路漫漫的樣子。


    常卿的創作風格寫不出這樣陽光的,那是原主的歌。


    那時青澀的情侶窩在簡陋的出租屋裏,聞著從廁所傳到鼻腔裏的噁心氣息,夜晚,原主就摟著心愛的女孩兒,輕輕唱著歌哄她入睡,溫柔至極。


    再唱這歌,物是人非。


    卡了好多條戲,常卿揉了揉眼睛,困了。


    卻總有人要阻擋他回家的腳步,沒多久華城影視城的門口,常卿即將坐上那倆低調的黑色豪車,就被身後的一股細微的力量扯住衣擺,「卿卿!」


    嗯?


    常卿慢條斯理甩開人,入目一個臃腫的黑口罩黑衣人,「大姐您有事?」


    對方眼睛霎時霧氣瀰漫,軟著嗓音控訴,「卿卿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嗎?」


    常卿:「……」


    抱歉,不吃這套。


    駕駛座身強力壯的司機大哥已經擼袖子,準備下車了。


    他揮揮手,那司機大哥隻好暫時放下他的職業操守,車開在路邊坐觀其變。


    幾分鍾後,華城影視城附近的隱蔽咖啡廳,兩人相顧無言對坐。


    丁凝玉已經摘下口罩,露出張神情無措的清麗容顏。兩人幾個月不見,她竟對麵前相愛幾年的男人感到陌生,這種感覺令她感到悲哀甚至是恐懼,她抬手端起咖啡極力想壓下這種感覺。


    「我們已經分手了。」


    湊到唇邊的咖啡重重一顫,水漬溢出些許。


    手指被燙得通紅,估計會起泡。


    對麵青年神情淡淡,疏離而和氣遞了張餐紙過來。


    丁凝玉低下頭,擦著那纖細手指,開始很輕,後來越擦越重,直至擦得幾乎快破皮了。


    咖啡廳被包場,沒有顧客,隻是不遠處的老闆娘與幾個工作人員探究眼神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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