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常卿眼神從銅鏡上移開,笑了起來。


    行冠禮,就是成年禮。


    他道,「也是,到時候與黎國的戰役也應該打得差不多了,將士們回來,正好同喜。」


    裴虞之點了點頭,然後從書案底下拿出了一盆多肉。


    …嗯?


    常卿定睛一看,是桃美人沒錯。


    肉嘟嘟,圓圓的,粉紅色就像桃子那樣的桃美人,男主捧著它……丞相大人那清冷不似凡間人的人設,有點崩啊。


    確實,裴虞之的臉色有些別扭。


    常卿也是個識趣的,很快就在男主惱羞成怒之前接了過來,然後按部就班禮貌道,「謝謝愛卿,我很喜歡。」


    很公式化的回答。


    眼前那清冷的麵容一僵,不甚滿意,但片刻,就瞄到了常卿手指的動作。


    常卿的食指不停地,摩挲著多肉那平滑鈍圓的葉片。


    那刻,他想起少年郎揉他臉時那微冷的溫度。


    他眉頭驟然鬆了鬆。


    「喜歡就好。」


    「嗯。」


    ——


    又是半月過去。


    男主果真不愧是男主,權勢交替,他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死死攥住主導位置。


    這些日子,常卿倒也沒鑽到空子,他索性不看奏章了,反正那些晦澀難懂的東西看了也沒什麽必要,根本無用。


    但裴虞之的姿態卻是愈發縱容溫柔了起來。


    他甚至會任由常卿伸出罪惡之爪,揉他的臉,還偶爾偏頭,若有若無擦過……


    被輕薄了的常卿:「……還挺軟。」


    咳咳咳……


    男主眼神如常淡然,常卿也不好發難,就若無其事轉過頭去揉他的桃美人了。


    然而常卿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秋獵後,那些老大臣好像想給我辦場選秀。」


    如今古代男子的適婚年齡在15與20之間徘徊,更不用說天下第一尊貴的帝王了,原主也是未成年時就有了皇後蕭楠,但現在皇後的結局……也不必多說。


    簡單來說就是,後宮沒人了。


    部分大臣們蠢蠢欲動,想塞幾個自家閨女進來以保富貴。


    而聞言,裴虞之剛翹起的唇角立馬就給壓了回去。


    他眸色晦暗,「你想娶妻?」


    這下可好,連陛下都不喊了。


    常卿似未察覺男主的憤怒,麵上仍是笑意盈盈道,「寢宮的床很冷,想找個人暖暖。」


    …找人暖床?


    裴虞之的臉色幾乎維持不住,眼前的小皇帝該是他的,不是嗎?


    這些日子他對小皇帝很好了,也沒下定決心逼迫他……結果呢?這像是捧在手掌心且想撥弄的兔子,準備跑了似的。


    「愛卿?你在聽嗎?」


    年輕的少年郎狀似疑惑地揉了揉他的臉。


    麵上是一派單純溫良,似是懵懂無措。對啊,他怎麽能知道麵前作對的丞相居然懷著那番惡意的心思呢?如果知道,禦書房裏,也不會故意說些少年意氣的風月事,來撩撥惹怒他。


    而他居然還想玩弄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少年郎,真是媚眼拋給了瞎子,一場空!


    真是怒極。他拂去少年郎的手,不語,轉身便走。


    砰得一聲摔門聲,那白色身影消失在殿外。


    卻也沒看見身後溫良的少年郎眨了眨眼,眸色淡然,神色玩味。


    …丞相在溫水煮青蛙,那他就幫著熱成滾水吧。


    ——


    選秀規定三日後舉行,因著當今陛下年輕且溫和漂亮,自願選秀的貴女很多,這些人都不甚在意陛下在朝堂上的年少無為,她們隻想榮華富貴一生,如果可以,能得到陛下的心就更好了。


    時間流逝,三日之期愈發近了,丞相的臉色也愈發臭了。


    直嚇得旁邊大臣以為他要謀權篡位。


    但王座上,陛下仍是溫和淡漠的模樣。


    這天夜深,少年帝王惺忪著眼睛,喝了杯茶,早早入睡,抱著那冰冷的被褥,很快陷入了睏倦。


    朦朧睡夢中,外頭下了大雨,雷聲如鼓點,他也不知道為何,臉上濕潤冰涼,仿佛有蛇在搖曳,那也太噁心了吧……


    他登時驚醒起身,頗有些『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氣勢。


    他摸了把臉,額頭都是薄汗,秋日的夜晚,暖得幾乎熱了。


    想洗澡。


    常卿準備喊兩聲,吩咐殿外守候的侍衛準備熱水,轉頭的那剎,他發現床邊有個黑色人影。


    並且頭朝著他這個方向,死死注視著。


    「……??」


    常卿下意識就是想下床,拿燭盞照照這是何方妖孽,竟敢夜闖皇帝寢宮!


    結果腳尖剛地,就被一把摁了回去,力道還不小,他的腦袋被人護在掌心。


    常卿皺眉,剛想動作,就聽見身上男子粗重的呼吸聲,低啞道,「你讓我靠靠,就一會兒。」


    常卿:「……」


    這是男主。


    常卿剛想飛踢過去的腿默默收了回來,然後麵無表情,假裝懵懂,「丞相,半夜三更的,你來作甚?是心情不好嗎?」


    耳畔青年靜靜地虛壓在他身上,嘆息了聲,伸手抱住了他。


    「別裝了。你知道的吧,我喜歡你這件事。」


    …當然知道,還想玩弄你呢。


    常卿眯了眯眼,這是攤牌了吧。但戲還是得繼續演,他啊了聲,「丞相你、你是男子啊?男子與男子怎能?!簡直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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