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是窗外霹靂般的驚雷。


    轟隆一聲,雨水都打進了窗,吹濕了他的臉頰。


    他起身抹了把臉,清醒了許多,目光落在不知道何時支起的窗,望到了那小徑的紅色身影。


    那纖細身影幾乎隱沒在狂風大雨中,艱難地向他靠近著。


    常卿打了個哈欠,準備整理整理自己,剛脫下外袍的那瞬,就有人敲了敲門,他也不轉身去看是誰,隻是隨口應了聲,人便走了進來。


    「陛下。」低沉微涼的嗓音。


    是丞相。


    常卿簡單嗯了聲,旁若無人地繼續換衣袍。


    而身後悄無聲息地伸來一雙手,穿梭過他腰側,替他束著腰帶,力度輕柔。


    有人願意效勞,常卿自然也不拒絕,便隨他去了。


    就是那手指若有若無劃過腰的時候,常卿瑟縮了下,有些癢。


    他皺眉,有些奇怪。


    而裴虞之則是笑了聲,恰到好處地,沒有再這樣做。


    很快,兩人合作著便束好了發,那模糊的紅衣身影也敲了敲門,接著無法忍耐地直接衝進了門內。


    門撞的聲音很劇烈,兩人同時望了過去。


    蕭楠一愣。


    眼前兩個男子靠得很近,丞相甚至還在整理著小皇帝的衣襟……


    要不是看到小皇帝烏黑無辜的眼睛,還知道他對自己的瘋狂癡迷,蕭楠鐵定會以為自己被一個男的給綠了。


    「有事?」


    常卿察覺女主小菜雞瘦回來了,甚至比以往更纖細,便料到這半月她肯定有事作妖。


    果不其然,她幾乎維持不住驕傲的模樣,痛哭了起來。


    「陛下……」


    丞相大人在旁打斷解釋道,「她紅杏出牆了。」


    常卿:「……」


    女主悽慘的哭聲頓時就透著股綠茶氣。


    少年帝王低頭穿鞋的動作一頓,說不出喜怒。


    他想向前一步,但男主擋在身前,他便輕輕推開人,也不顧那人瞬間陰沉的神情,轉而看向抽噎著不敢再哭的那個嬌媚少女,「朕記得朕警告過你,為何還這樣做?」


    「妾身隻是、隻是以為陛下你死了……」


    常卿聽出了話外之音。


    女主是穿越人士,大概是覺得丈夫死了,還可以再嫁,結果沒想到,墜崖的丈夫又他媽的回來了,所以,給翻船了。


    ……這小菜雞懂不懂審時度勢?


    他複雜看了她一眼。


    都穿越古代封建社會了,還穿成帝王妻子,還想再嫁,不給你陪葬就算不錯了。


    也正好,陰差陽錯就把之前想把女主處理掉的想法給實現了。


    他垂眸掩飾住情緒,「皇後紅杏出牆,有違品德,拖下去,擇日行刑。」


    蕭楠怔了怔,她沒想到小皇帝那麽喜歡她,居然還能這樣狠心對她?!


    她穿越前也就是個稚嫩初中生,此刻眼淚頓時嘩啦啦不受控製流了下來,甚至撲上前想抓住少年帝王的袍角,「陛下,妾身錯了,真的不敢了,是顧然!是他引誘我的!」


    常卿皺眉,看濕漉漉的落湯雞撲過來,有些嫌棄,還沒來得及出手,身側丞相便上前一步,抓住了人的手腕,控製住了大哭大鬧宛如瘋子的蕭楠。


    他沒有像以往性格,直接把人惡狠狠地推開,隱約側頭,看向常卿的眼神很是譏諷。


    仿佛在說,你怎麽會喜歡這樣的垃圾?


    常卿:「……」


    最近的男主膽子很大。


    他沒來得及說話,那蕭楠被捏得腕骨發疼,一時失控後便疼得冷靜了下來,想著利益交換,「妾身有個秘密,可以告訴你。」


    常卿心想這人大概是病急亂投醫了,便答應道,「你說。」


    「顧然是當日射箭偷襲的人!」


    他心下略微詫異,皇後這拖入下地府的本事也太厲害了些。


    ——


    最後常卿還是沒殺女主,他將人遣退京城且命令一輩子不能入京,還派專人看守,她再怎麽作妖也作不到他眼前去。


    而顧然,卻不是常卿個人能決定的了。


    畢竟這半月,權勢交錯,實際上丞相是那個有話語權的人。


    久違的早朝,兩人一前一後往那巍峨的宮殿裏走,期間常卿總覺著後背涼颼颼的,難受得緊,便加快了腳步。


    朝堂之上,蕭家主事人,也就是那中年男子臉色憔悴,看起來很不得勢的模樣。


    其他官員也是有些頹靡,甚至望向常卿的眼神也是不鹹不淡,反而對著丞相是誠惶誠恐,生怕被揪著錯處。


    禦書房內,少年帝王已褪去朝服,身著奢靡黑袍,鬆鬆垮垮倚在窗邊,似笑非笑。


    「不過十幾天罷了……丞相好手段哪。」


    端坐在書案邊,垂首翻看竹簡的白衣男子抬眼,淡淡瞧了他一眼,「陛下不在,臣自當為您分憂。好了,陛下,休息夠了,便過來處理奏章吧。」


    常卿挑了挑眉,笑了。


    果然是手握籌碼,連語氣都強硬了許多。


    他拿起左側竹簡,看了幾眼,也不知道是哪家酸儒,字語晦澀難辨。


    而其內容,也不值一提。


    常卿掩唇打了個哈欠,手邊便遞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盞。


    水盈盈的波浪中,還漂浮著幾粒紅色的果實。


    ——


    倆名義上的君臣在禦書房勤勤懇懇地處理奏章,再次抬眼,窗外早已夜幕低垂,繁星高掛,月亮也漸漸爬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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