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同一個時辰,午時三刻。


    午時三刻在堪輿中是大凶之時,這個時辰出生的都要被說是命硬。


    凶時死,當即入殮超度。


    林閑雲雖然沒有像林故意一樣地暈過去,但也哭得撕心裂肺,不能理事。這時候遁甲門的一切重擔瞬間壓到了林琛的身上。


    沒想到林琛平時是個浪蕩公子的做派,家中發生了這種變故,仿佛一夜之間成長了十來歲,辦起事來成熟老練、井井有條,先是趕緊給掌門夫人、他的嬸嬸辦理喪事,還要安頓已經傷心過度不能理事的親眷。


    令狐狐冷眼看著林琛,心想著當年她哥司徒圖遭遇惑眾門的變故之時,也是這般年紀,甚至還要比林琛小些,那時惑眾門可是六親難靠、無人幫襯,哥哥都是怎麽熬過來的,真是越想越心酸。


    這麽想著,令狐狐對林琛似乎多了一些同情,於是上前安慰說道:「你隻忙喪禮等諸事,林伯伯和林故意,有我。」


    喪禮永遠比婚禮要繁複的多,停棺就要七日,每日都要誦經超度,來弔唁者也要迎來送往,別的門派派來的有頭有臉的人物,那林琛也都要磕頭還禮,所謂的「孝子頭、滿街流」。


    除了待客,還要管理遁甲門諸多的帳目,所以此時令狐狐說幫忙,林琛深受感動,此時死人比活人重要,大恩不言謝,林琛隻是點了點頭就去忙活了。


    楊翦拉了令狐狐到一邊說道:「雖然是幫忙,可是住在這裏還是不便,他家遭遇這種事,還是不要過於打擾為好,我已令何昊飛——」


    話說一半,何昊飛咳嗦幾聲提醒。


    楊翦隻得重新說:「我已令右史大人何昊飛在這附近賃了一處小宅,我們住在那裏,既不打擾他人,過來幫忙也方便些。」


    令狐狐聽著也覺得妥當,心中感激楊翦細心起來是真的細緻入微。


    唐小柴一聽就覺得便宜:「那正好,我也住進去。」


    何昊飛微笑:「是不是覺得這樣省錢。」


    唐小柴也徹底放飛自我了,「對!」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雖厚顏卻一點都不讓人意外,畢竟唐小柴是個聽見暗器是金針,都會飛身上去接暗器的人啊。


    楊翦斜著眼看著唐小柴這個財迷精:「話說,你怎麽在遁甲門?」


    唐小柴:「我來了結小虹上吊的案子,我來勸林掌門給小虹驗屍啊,你看我連仵作都帶來了。」


    楊翦和令狐狐這才注意到唐小柴身邊跟著一個男子。


    也不怪別人注意不到,這個男子像是個透明人一樣,麵色蒼白身材矮小,穿著洗得褪色了的衣服,還背著一個破布包,不知為何感覺人還沒那個破布包顯眼。


    不顯眼的男子一聽提到了他,這才有所動作,行禮向大家問好:「在下柳葉洞仵作賈不全。」


    做的是仵作,偏偏名字還叫做不全。


    楊翦更關心的是,林閑雲的態度。


    唐小柴把手一攤:「害,都勸了好幾天,林掌門就是不忍小虹被驗屍,哎。」


    老人家容易想不通,但想知道小虹的死背後有沒有其它蹊蹺之處,又非要驗屍不可,所以這個案子一直沒有個突破口。「我這個第一斷案高手,這麽久沒破案還是第一次,就是遇到這麽個死結了!」唐小柴忿忿。


    令狐狐眉毛一挑:「哦?驪王府的案子你破了?」


    唐小柴立即就變成了一個聾啞人。


    令狐狐暗忖,別的證據上,找到了小虹死前最後一次出現的如意坊,知道了她見過箕鳴煜是因為箕鳴煜要送給她一封上官涫的信,然而小虹拒絕看信,那麽小虹的死和信中內容無關了,這條線也是斷了的。


    還有一個線索就是林故意說贖罪而嫁入楊門,林故意感情最好的堂弟林琛又經常去如意坊,然而林故意不肯吐露實情,剛想深查,遁甲門又出了掌門夫人吊死的事情,這條線也暫時不能深挖了。


    目前看來就隻剩下驗屍這個路子,然而林閑雲不忍心。


    令狐狐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但想開口說話又猶豫起來,拚命把話又咽了回去。


    「想說什麽就說。」楊翦看著令狐狐衣服憋得生不如死的樣子。


    令狐狐鼓起勇氣:「我是在想啊……林伯伯雖然心疼小虹,怎麽也不同意驗屍,但是林伯伯畢竟隻是小虹的養父而已,而你,你是她的親哥哥,你同意驗屍的話……」


    楊翦猛然驚醒,是的,他也可以決定。


    然而,一旦決定權在自己的手中,楊翦才明白了這份心痛,自己的血脈相連的至親,死後還要不得安寧,任誰都要猶豫。之前有多嫌棄林閑雲不果斷,現在就有多麽不果斷……


    令狐狐深知其意,也安慰說道:「我隻是突然想到的,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哈,但是如果你也忍不下心來,就不要逼自己,我們再想別的辦法查小虹的死因。」


    楊翦失魂落魄一般地點頭,然後說道:「不管怎樣,我們先去我賃的小宅落腳吧,然後再做打算。」


    唐小柴伸了伸手腳:「也對,趕緊歇一歇,我好幾天沒有睡好了。」


    唐小柴這般地不把自己當外人,柳葉洞的仵作賈不全卻略顯遲疑,再次確認問道:「楊掌門,我真的也可以去嗎?您不忌諱我是個仵作。」


    「不妨事,我沒那麽多忌諱。」楊翦確實是這樣想的。何況這個仵作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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