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和薑鳴剛來到山腳下,便看到有兩名中年男子,扛著獵物從山上下來。


    兩人光著膀子,穿著半截的褲子,腳下踩著一雙草鞋,瘦瘦弱弱的,一同扛著的是一隻野豬,足有五十多斤。


    可,盡管如此,兩人的臉上沒有一點欣喜之色。


    沒辦法,在經曆過長時間的大旱之後,雖然望溪山腳下的河水,再次充盈起來。


    但山上的動物們大部分,都在大旱的時候,被無數饑荒災民獵殺的差不多了。


    這隻野豬還是兩人,在山中尋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的,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其射殺。


    普通的窮苦百姓,哪有什麽趁手的兵器,就連上好的牛角弓,也是用上好的木材,外加韌性十足的弓弦製作而成,價格不是他們能夠負擔的。


    更何況,一隻普通的羽箭,也需要十多個銅板。


    有這十多個銅板,已經足夠一個人吃上一天的飯了。


    弓箭更需要長時間的練習,尋找獵物的手段,也非常需要經驗,沒有足夠的體力,又如何與獵物比拚耐心?


    這一切都讓獵殺一隻獵物,變得非常困難。


    兩人在看到穿著華貴的林安,薑鳴二人,眼中閃過一絲驚奇,但也沒敢靠近,隻是遠遠的繞開。


    好像生怕惹到什麽麻煩一般。


    林安二人也沒有說話,沿著山腳下的小路上山。


    行至半山腰,便能察覺到之前兩人看到,望溪山的草木茂盛隻是一種假象。


    雖然樹木參天,但地麵上卻沒多少綠色的植被,大部分都是些剛剛發芽,卻又麵臨著秋天到來,即將枯死的下場。


    “這座山看著挺高,但是地勢卻較緩。”


    林安對此並無興趣,隻是探查著望溪山的麵積,對此地的地形也非常滿意。


    地勢緩,山卻高,就證明望溪山占地非常廣,如此才能有緩而高的山形成。


    “後生啊,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正在觀察山脈地勢的時候,有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


    兩人回頭望去,隻見是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家,老人家身上衣衫襤褸,拄著一根拐杖,駝著背,背著一個大竹筐。


    竹筐內裝滿了各種野草,身旁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正從山上走下來。


    因著望溪山樹木茂盛繁密,所以兩人之前並未看到這一老一少。


    “怎麽了老人家,這裏不能來麽?”


    薑鳴好奇的問到。


    “不是,是昨天來了一群富家公子,說是什麽要封山打獵。”


    老者搖了搖頭,解釋著道。


    原來,昨天來的那群人,要將望溪山當做獵場,不像有百姓圍觀,所以要清場。


    但是山腳下的百姓們,平日裏就是在望溪山裏,挖點野菜,青壯男子打獵為生。


    這些富家子弟要封山,山腳下的百姓自然不肯,有人前去理論。


    卻被這些富家子弟,縱使惡仆打傷了三人,這三人眼見就活不下去了。


    嚇壞了的百姓們,隻的匆忙下山離開。


    畢竟,就算是不能打獵,挖野菜,也還能去河裏抓點泥鰍小魚過活。


    若是惹了這群富家子弟,被打成重傷,回家沒人照顧,隻能躺在床上等死。


    “還有這種事?”


    薑鳴一聽就怒了,這些百姓本來活的就不容易,還要被如此欺壓,這還有天理,有王法麽?


    自從從王都出來,來到這蘭城郡,在王都那種天子腳下,人人都需要遵守大夏律法,從未出現過這種欺壓良善的事。


    卻在蘭城郡屢見不鮮。


    雖說蘭城距離王都比較遠,但兩地生活的百姓,相差的何止十萬八千裏?


    “哎,兩位還是趕緊走吧,你們可曾見到光著膀子,扛著野豬的兩個漢子,那就是本村的何廣和季明。”


    老者見薑鳴氣憤不已,連忙勸阻道。


    “他倆可是村子裏,少有的壯漢,本事高強獵殺了野豬,可富家子弟惹不起啊,若是惹了他們,仆人捕快齊上門,那就是破家之禍!他們不也匆匆下山避難去了……”


    “老人家放心,我們隻是上去看看,不會與那些富家子弟發生衝突。”


    看著花甲老人,年幼女孩,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瘦弱枯黃的身體,林安深吸了一口氣,笑著寬慰道。


    “若是碰到他們,我們繞著走,老人家先下山去吧。”


    “那,那你們可要小心啊,老朽我歲數大了……”


    老人家還不放心,意欲提醒兩人小心,也被林安笑著安慰一番,攙扶著老人家,向山下走了一塊。


    見接下來的路平坦了不少,林安這才鬆開手,叮囑老人家下山慢點。


    “小姑娘真乖,這是你爺爺麽?”


    身後,七八歲的小女孩一隻乖巧的跟著,背上背著一個比她還要大的竹樓,卻一點都沒喊累,林安轉身,望著小女孩笑著道。


    “是我爺爺,叔叔你是要上山嗎?”


    小女孩臉色蠟黃,一看就是長期的營養不良,手指粗糙裂皮,還沾滿了泥土,想來背上竹筐裏的野菜,都是她用手一點點挖出來的。


    不過,眼睛卻非常亮,很有神,望著林安沒有絲毫的不安,聲音幹脆的道。


    “是啊,我們要上山去看看,你們下山的時候要小心點。”


    林安點頭笑著道。


    “我,我這裏有三個個果子,叔叔你們一人一個。”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從破舊的衣服裏,掏出三個紅彤彤的小果子,又將其中一個收起來,剩下的兩個果子遞到林安麵前。


    “叔叔是個好人,還會扶著爺爺下山,黎黎謝謝叔叔。”


    看著那兩個紅果子,還有小女孩髒兮兮的臉龐,一股巨大的落差,令薑鳴呼吸急促。


    “謝謝你,你叫黎黎是麽?”


    看著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睛裏,映照著自己的身影,林安沉默了片刻,便將果子接過來,聲音溫柔的道。


    “嗯,我叫邱黎,不過爺爺喜歡叫我黎黎。”


    見林安結果果子,邱黎頓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點著頭回答。


    “好孩子。”


    林安揉了揉邱黎的腦袋,眼神愈發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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