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過去兩天。


    棗陽城的糧價穩定在了五十文左右,百姓家家有糧,已然不用再為吃飯發愁。


    賑棚所熬的粥也已按照大夏律法所規定,可以立筷不倒。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而林安也沒有閑著,他在魏斯的帶領下去了城外的鏡水湖。


    由於旱情的緣故,鏡水湖的水位比平時下降許多,但饒是如此,湖麵依舊十分寬闊,水深大概有四五米的樣子。


    清澈的湖水在陽光的映襯下波光粼粼,蕩漾的水波一圈圈泛開,遠遠望去宛若山水墨畫。


    沒有現代工業汙染的水就是好啊,雖然撲麵而來的微風中有些許的腥味,但終究是夢中情湖。


    在這種地方搞搞野炊和燒烤,絕對是難得的享受。


    “大人,這裏很少有人來,也就是附近村子的漁夫會在此撒撒網,捕些魚貨拿到城裏去賣。”


    魏斯說道,“大人若是喜歡垂釣養性,此地倒是不二之選。”


    聽著魏斯的話,林安不由地笑了笑,“釣魚我不感興趣,炸魚比較有搞頭。”


    “炸魚?”


    魏斯不解其意,呆在林安身邊,他時不時的就能聽到一些冷僻的詞組,雖然不明白,但是感覺很厲害。


    俗稱不明覺厲。


    “聽說雲州人善水,大夏七成的水兵籍貫皆出雲州,既是如此,我倒想開開眼,在此地舉辦幾場劃船比賽。”


    荒政三策最後一策,刺激消費。


    這鏡水湖四周風景秀麗,倘若能將其打造成方圓百裏的度假勝地,必然能極大的促進棗陽城的經濟。


    但是百姓已經是窮鬼了,沒有油水可榨,現在隻有富商豪紳有錢消費。


    不過這幫人也是無利不起早,一個比一個精,想空手套白狼,門都沒有。


    好在他在棗陽城賑災可行便宜之事,正所謂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是時候得給那些富商豪紳畫一張大餅了。


    “大人,這個時候舉辦劃船比賽,恐怕沒人參加呀,百姓窮困潦倒,災民食不果腹,富商豪紳逍遙快活,不會來湊這個熱鬧,哪怕您親自去請,他們都未必給您這個麵。”


    魏斯苦著一張臉,他發現林安腦子裏想的東西就是跟正常不一樣。


    你對他失望的時候,他突然硬起來了,給了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你對他信心滿滿的時候,他又軟塌塌的,不務正業。


    眼下林安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安置災民,恢複正常的社會和經濟秩序,平穩的度過這次災情,而不是一會想著翻修縣衙和道路,一會想著舉辦劃船比賽。


    想一出是一出,這可不行呀。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隻圖個熱鬧,他們自然是不感興趣,但如果加點彩頭呢?”


    林安嘴角微微上揚。


    “什麽彩頭?百十來兩銀子對他們來說恐怕還不夠一頓飯錢。”


    魏斯苦笑連連,一個窮酸的縣衙跟富商豪紳說彩頭,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小了,格局小了。”


    林安眉頭一掀道,“你說那幫人最在意什麽?或者說什麽東西能引起他們的興趣,讓其爭先恐後,趨之若鶩?”


    魏斯思索片刻後回道,“美人?”


    林安翻了翻白眼,“那是你,他們還缺美人嗎?光是小妾都十幾房,什麽樣的美人他們得不到。”


    “記住了,是錢和權。”


    林安正色道,“我給不了他們錢,但我可以給他們權。”


    “大人,賣官鬻爵可是掉腦袋的重罪。”


    魏斯急忙提醒道。


    “不是,你能不能想我點好啊?合著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形象,動不動就往紅線上踩。”


    “不是不是,大人做事向來謹慎。”


    魏斯連連搖頭,嘴上說著奉承話,心裏想的卻完全相反,有一說一,就林安幹的那些事換別人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我說的權是指給他們一些特殊的權力,比如免除丁稅、徭役或者商稅等等。”


    魏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免稅?


    這貌似不比賣官鬻爵來得輕吧。


    “大人,您有所不知,除了一些數額極小的雜稅由地方酌情征收,其他的稅我們根本就沒有話語權。”


    魏斯的意思是林安沒有資格給富商豪紳這樣的權力。


    自從女帝即位之後,在稅收這一塊進行了大刀寬斧的革新,對稅種稅目,如何征收如何上交對賬查校等等都進行了規定。


    別說林安一個小小的暫代知縣,就是雲州知州都沒有資格說給那些富商免稅。


    “我有。”


    林安擲地有聲的說道,“來之前陛下賜我禦劍,言明我在棗陽城一切有關賑災事宜可行便宜之事,無需請奏。”


    “啊?”


    魏斯感覺林安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


    既然有關賑災事宜無需請奏,可行便宜之事,那林安之前在縣衙門口對百姓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說算什麽?


    他明白了。


    合著林安一直都在演戲,女帝不過是擋箭牌,實際上林安才是幕後黑手,女帝純背黑鍋。


    “明日一早你就按照我說的在縣衙門口張貼告示,凡參加劃船比賽獲得名次者,皆可免除兩年的徭役,前三可免除兩年的徭役加商稅,冠軍可免除三年商稅和五年的徭役。”


    魏斯聽完這話終於反應過來了。


    林安根本不是臨時起意要舉辦劃船比賽,連什麽名次對應何種獎勵他都想好了,這顯然是蓄謀已久的計劃。


    難怪林安之前問他棗陽城附近有沒有大的湖,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倘若林安真能免除那些富商豪紳的賦稅徭役,他們必然會爭先恐後的參加劃船比賽,因為這樣的誘惑他們無法拒絕。


    翌日。


    縣衙便貼出來兩張白紙黑字的告示。


    一張是林安決定雇傭一批災民翻修縣衙和城內的道路。


    另一張是林安邀請棗陽城富商豪紳劃船比賽的通知。


    比賽如何參加,何時舉行,獲得名次的獎勵是什麽都寫得十分清楚詳細。


    這兩張告示迅速在棗陽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原本我以為姓林的是個好官,現在我呸,他就是個偽君子,趁火打劫,想用這麽低廉的工錢雇傭我們給他幹活,什麽東西。”


    “你不幹有的是人幹,大夏不缺人,我反正要去,至少有工錢拿,還管一頓飯,不挺好的,總比在這怨天尤人強。”


    “昏庸無道啊,這個時候官府不想著如何賑災,卻要翻修縣衙,狗官該死。”


    “你們是不是沒長腦子?大災之年,官府雇傭我們做工,給我們一點工錢維持最基本的生計,此舉大善,怎地還有人叫罵。”


    “……”


    災民對林安這個時候低價雇傭他們做工的看法褒貶不一。


    這就涉及到了認知和眼光問題。


    頭腦聰明的人隻會覺得這是翻身的契機,絕對不會一邊喝著賑粥,一邊口出惡言咒罵罵官府和林安。


    都說肉食者鄙未能遠謀,現在看得是災民是否有遠見卓識,能不能意識到這樣做是在為他們創造生計。


    林安給的工錢雖低,卻足夠吃食,一兩個月下來,賺個三五兩銀子完全不成問題。


    再說那些富商豪紳,當他們得知林安要在鏡水湖舉行劃船比賽,奪得名次者可免除徭稅之後就都振奮了。


    倘若林安設置的獎勵是百十兩銀子,他們不會感興趣,但免除徭稅是他們難以拒絕的巨大誘惑。


    不過他們也不傻,從林安之前的所作所為來看,這家夥說話好像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林安說奪得名次者可免徭稅,那隻是他說,好不好使有待商榷。


    他是女帝派來賑災的欽差不假,那也不代表他可以肆意妄為。


    免除徭稅。


    這無疑是在撅國家的根,女帝豈會開這種頭。


    就在一眾富商豪紳持觀望態度的時候,林安已經帶著沐淩雪一一登門拜訪了。


    嗯…順道看看之前被他們誇得天花亂墜,有傾城之姿的各家小姐,如果有看對眼的,他不介意結試試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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