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室,祝浩歌和劉帥罰站一樣站在門口。


    活動室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裏麵大部分是疑惑,小部分是驚訝,隻有個別的驚喜。


    “咱們的最後兩位英雄也回來了,大家歡迎啊!”範振走進活動室,拍了拍祝浩歌的肩膀,在沙發上坐下。


    他坐在沙發上獨自拍手,身後眾人遲疑了片刻,也稀稀拉拉地跟著拍了拍手。


    “老二!老三!”曹宇從人堆裏擠出來,“你們終於回來了!嚇死我了你們!”


    曹宇剛想上去給兩人一個熊抱,卻被身邊的人攔住了:“他們身上……有傷。”


    “是啊,兩個人身上都有傷!”範振點頭,“但是鄭老師作保,讓他們進來了,說相信他們。”


    “我也相信鄭老師。畢竟,她是老師嘛!”範振站起來,在祝浩歌和劉帥麵前來回踱步,“所以,我讓你們進來了。”


    “但我不信你們!”


    “我是……半個小時……大概一個小時之前認識你的,祝浩歌,還有你劉帥。”範振指了指祝浩歌,又指了指劉帥。


    “說是認識好像也談不上,隻是知道名字而已,”範振擺擺手,似乎是在認口誤的錯,“拋開過往不談,就說我認識你們的這一個小時。”


    “我們在想辦法救人,但劉帥兄弟,卻在拚命地想辦法勸我們放棄去宿舍救人。想來祝浩歌兄弟能跟劉帥玩到一塊去,肯定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就這樣的人,有這樣的想法,我很難保證你們不會為自保而撒謊,”範振湊到劉帥麵前,麵露挑釁,“反正,我是不信。”


    劉帥的手已經搭在了祝浩歌腰間的橡膠棍上,卻被祝浩歌按住了手。他轉頭看向祝浩歌,祝浩歌不說話,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範振看到了祝浩歌的小動作,輕笑一聲把腦袋縮了回去。


    “畢竟在你們眼裏,別人的性命哪有你們自己的金貴?”範振重新坐回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這樣的人,我不相信,但光我一個不相信沒有用,我們現在畢竟是一個團隊,還是要講究一個民主,還是要看大家怎麽想,但是不管大家怎麽想,我不同意這兩位英雄繼續留在這裏。”


    範振把“兩位英雄”的音咬的極重,似是嘲諷。他舉起手,等待身後眾人的響應。


    “放屁!”祝浩歌這邊還沒有說話,曹宇第一個站出來,“世界末日喪屍爆發,誰不怕?你不怕?還是你不怕?還是你們不怕?”


    曹宇指了範振又指剛剛拉著他的那個男生,隨後他站到所有人對麵指著一群人:“害怕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怕,但最後有計劃了他們是沒有去嗎?還是他們臨陣脫逃了?”


    “你!你!還有你!”曹宇在人群中大點名,“要不是劉帥!你們早死了!”


    “你們有什麽資格不相信他們!”


    劉帥看著曹宇神情激動,他仿佛看到了當年諸葛先生舌戰群儒。


    “老大威武,今天形象一米八。”角落裏傳來黃楓肯定的聲音。


    “放屁勞資本來就一米八。往高了吹!”曹宇大怒。


    “老大十八厘米!”黃楓高呼。


    “放……好你說得對。”曹宇點頭稱是。


    人群一頓騷亂,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最後是一個女生站了出來:“但他們身上就是有傷啊,剛剛我還聽到有人說他們打人,不給檢查!這分明就是心虛!範振定的規矩又不是針對他們的,憑什麽就他們要搞特殊?”


    眾人皆點頭稱是。


    活動室離樓梯門不遠,在樓梯口發生的一切,活動室裏麵的眾人也知道十之七八,打人和不給檢查這兩個是幾乎人人都知道的。


    曹宇卡了殼,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辯駁。


    劉帥尷尬地看了一眼祝浩歌,低下腦袋。


    他好像又做錯事兒了。


    “那麽您可以證明一下他們的心虛嗎?”一個小矮個高馬尾女生推開人群,站到曹宇身邊,客客氣氣地提問。


    不用看臉,光看身高祝浩歌就知道這是蔣穎。


    別看蔣穎小小一隻,說話溫溫柔柔的,但內容卻相當紮實:“或者您可以提供一點案例或者是一點證據證明一下他們心虛地打人,心虛地不給檢查嗎?”


    “這……這……”那位女生卡了殼,不知所措地看向範振。


    範振隻是舉著手並沒有看她,目光堅定得要入黨。


    “或者說,我大膽地猜測一下,您是不是猜測的呢?”蔣穎乘勝追擊,連殺帶補。


    “我……我……反正他們打了人,又不給檢查!這不是心虛是什麽?什麽你猜我猜的,那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他們不是心虛?”


    蔣穎溫溫柔柔地一笑:“對呀,我也是猜,我也沒有證據,所以,我猜您是猜的,這也是事實嗎?”


    經典的邏輯悖論反擊,你要認為我是錯的,那你也就是錯的,你要承認我是對的,那普世價值觀就是錯的,那你還能是對的嗎?


    女生再次卡殼,在原地憋得臉通紅,灰溜溜地躲回人群。


    “學委你真棒嘿!”劉帥咧個大嘴給蔣穎點讚。


    蔣穎回過頭,收起笑容,給劉帥翻了個白眼。


    祝浩歌本來都想親自出馬了,沒想到天山童姥邏輯如此縝密,先手客氣,上來就“您”,用這個不常用的詞讓對方格外注意“您”這個稱呼,隻要注意到這個稱呼,那後麵緊接的“猜”也會自然而然地記住。


    而對方一旦注意到這個點,想要模糊這個點,那她就上套了,這就是專門為對方製作的一個套,等著她自己鑽進來,緊接著就可以一擊斃命!


    果然,什麽拳腳功夫,哪有讀書人的嘴鋒利。


    蔣穎小手一揮:“既然無法證明,那又怎麽篤定他們是被感染了呢?”


    “這位同學,我覺得你繞遠了,”範振舉著手發言,“我們最終的目的不是要證明他們感染了心虛,是因為他們受傷了,可能會威脅到大家的生命安全。”


    “這才是重點。我不相信是不相信他們心虛嗎?我是不相信他們感染了會說實話。所以我覺得,讓他們遠離我們是最好的,大家同意嗎?”範振再次把手舉高。


    得!蔣穎白幹。祝浩歌心裏暗歎一聲。


    範振身後的眾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大部分都跟著舉起了手。


    範振回頭看了一眼,得意地笑了一聲:“看來大部分同學都認同我的說法,那麽二位,請吧!”


    “夠了!”鄭麗娜麵色鐵青從門外走進來,她剛剛去廁所幫管金鵬衝洗處理傷口了,一回來就聽見範振在活動室裏開“審判庭”。


    “大家都是同學,做事講究方式方法,你在做什麽?把他們往絕路上逼?讓他們離開教務大樓,讓他們去死是嗎?”鄭麗娜指著範振。


    範振鼻子通了通氣,目光遊離,躺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我不管你們怎麽想,我帶了他們兩年,我相信他們!”鄭麗娜看著麵前的學生,他們之中有的也是她的學生,“如果你們不相信,害怕他們被感染了,那我們提議,讓他們去頂樓隔離一段時間。雖然不知道喪屍病毒的潛伏期有多久,但相信大家也都看過電影,沒有哪個人被喪屍抓傷或者咬傷好幾天還能不變喪屍的吧。保險起見,我們隔離三天,同意的舉手。”


    “老鄭,我們真的沒有感染!”劉帥一聽鄭麗娜的話,急忙拉起自己的袖子,順手還把祝浩歌腦門上的繃帶給扯下來,“你看我身上沒有傷,浩哥腦袋上是被玻璃渣劃的!”


    劉帥撕繃帶撕得輕快,透明膠帶扯動傷口疼得祝浩歌齜牙咧嘴的。


    “那就祝浩歌單獨隔離。”鄭麗娜看了一眼祝浩歌腦袋上的傷,傷口並不淺,不過血已經止住了。


    “算了,我還是跟浩哥一起。”劉帥拒絕了鄭麗娜的提議。


    “就三天,你們忍一下。”鄭麗娜帶頭舉手。


    忍啥呀,上次說很大忍一下的人被叫牙簽,現在還在踩縫紉機呢。劉帥暗自腹誹。


    這一次,絕大部分的學生都舉起了手,隻有零星的一兩個學生沒有舉手。


    “好,那就這麽定了。你們去頂樓隔離三天。”鄭麗娜轉過身說道。


    祝浩歌努了努嘴,哼笑了一聲:“為眾人抱薪者,終是令其凍斃於風雪。狗帥,我們走!”


    劉帥不懂祝浩歌說的什麽意思,也跟著哼笑了一聲,扶著祝浩歌走出了活動室。


    “誒浩哥,你剛剛說的什麽保薪什麽壁咚?什麽意思啊?”


    “啊,那個啊,意思是……”


    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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