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會讓人毛骨悚然,代指有的聲音,那些聲音在你未看到他前出現,鬱鬱沉沉,驚起你心中那份最脆弱的部分,你心頭一顫,全身跟著你心頭的那一顫而一起顫抖。人心最害怕的大多都是未知的事物,也就是暫時還沒有看到的,要是上前細瞧,其實那份恐懼會迎刃而解,少了的害怕會隨著廬山真麵目而逃離那些可怕的事件。


    與老酒館裏的那些人一樣。


    因為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從而齊整的目光全都朝著酒館的那扇門,而那扇門後麵,有著令人好奇的事物。


    而這個事物,即將出現。


    雨打濕的大地還未有全幹,地麵留有落雨時的痕跡。


    屋外那人踩著雨滴,噠噠噠的趕著路。


    老酒館全員寂靜,聽著屋外的動靜。


    吳愧嚼著肉的嘴也因為旁人的暫停從而主動停下了嘴的咀嚼。


    很安靜。


    老酒館像是被暫停老了一樣。


    噠噠噠的響動越發的靠近。


    此刻,這噠噠噠的響動停止了,沒了響動,那人停在了老酒館門口。


    眾人仔細一瞧,人就是李淮,他還真趕來了,他在沒有任何通知的情況下趕來了。他猜到了,並且猜準了。


    老頭子笑道:“知道你會來,剛開始之前便猜到你會來,我以為我錯了,沒想到,隻是猜錯時間罷了。”


    李淮拍了拍身上有些濕了的衣裳,深吸一口氣,笑道:“我猜到今晚有計劃,冒著危險不請自來了,望原諒!”


    說話間還有些喘氣,想必是來的時候怕有人埋伏,便走的有些匆忙,或者說,李淮也猜到浮沉猜不到今晚的活動。


    畢竟,浮沉不是天。


    吳愧趕緊上前迎道:“李兄來了就好,來了我們人就齊了,今晚正好商量對策,老頭已在講了,就等你了。那麽正好,你來了!”


    酒館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熱騰騰,因為李淮的到來,也或許是好久沒聚在一起了,分別很久,而今見麵,更感歡愁。


    李淮快步向桌子那邊走去。


    吳愧則迎著李淮向酒桌靠攏。


    老頭子笑著讓李淮坐。


    李淮找了個空位,抖了抖袍尾,拍了拍袖口。坐了下來。


    見眾人沒話,李淮詢問道:“那邊怎麽講?”


    老頭子歎了口氣,這口氣,就是歎每個解決方案的氣,歎盡了這口氣,說道:“明天逍遙書鋪,有許多1江湖人士,你要去。”


    李淮聽著此話,低下了頭顱。埋頭沉思,沒過多久,答案便從嘴中拖出,“我定是要去,那此前發生了何事,我須知此前發生的事。”


    此前的事老頭不止一次重複,雖然猜到李淮人要來,可要來也此事也是空穴來風,沒有憑據,無傷大雅,老頭還要重新講一遍,就像同一頓飯讓你再吃一頓,簡直要嘔一噸。但老頭子不然,他又開始有聲有色的描繪起來,就像此前給吳愧馬誌他們重新講時一模一樣,絲毫無任何變化。要說老頭子的定力,那也是頂了天的!


    李淮側耳傾聽,入了老頭子口中的意氣奮發的少年時代,揮劍執意闖山河,劍中影子忽流轉。也怪老頭子講的太生動了,李淮像聽故事,不像是在議論什麽計劃。一點都不搭邊。


    一段吧唧吧唧的說書後,李淮也大致了解了這件事。


    李淮聽完有諸多不解,好像一個問路的人,不知道路在哪,詢問一個指路的當地人,當地人以為自己描述的有聲有色,其實在旁觀者看來,跟烏鴉支支吾吾,嘰嘰喳喳無區別,但也要說聲謝謝。李淮有些像個問路人。


    李淮半知半解,提了個問題,“這件事隻是你的看法,我覺得盧仕亣也有苦衷。隻是他的做法破壞了我們大家的利益。所以解決方法是找到盧仕亣軟肋,這跟肋骨很脆的,我們可擊。”


    讀書人,說話有時直擊痛處,一針就紮進了青筋處,會讓人痛不欲生。


    李淮這句話,老頭有些驚訝。


    不光老頭,陳芸這等有智慧的人也怔了怔。這句話中充滿了冷血的暴力和美學。這是智慧溢出的人才會溢出些冷血,沒人性,不光沒人性,還找出了致命的方法。對盧仕亣來說,足以致命。


    吳愧驚拍桌子,“李兄這計謀厲害啊,但總覺著有股寒冷的意味,讓我背後涼嗖嗖的。”


    讓吳愧這傻小子寒冷的並非此計謀,也不是因為此計謀而生涼意,是李淮的暴力,他這計劃可直接殺死掉盧仕亣,按照這個計劃執行,盧仕亣倒也不過如此。


    老頭子壓了壓手,說道:“先禮後兵,明天先禮後兵。”


    “先禮後兵?”吳愧有些不解。


    李淮解釋道:“對於敵人,我們先像個彬彬有禮的公子爺,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吳愧懂了,搓了搓手,“行,明天就這麽辦。”


    一直沉默的馬誌此時開了口,“老頭子,那我幹嘛,明天,我有什麽指示。”


    老頭子看著馬誌,心中倒是有些想法,但也不知道這個想法適不適合馬誌。老頭子的桌子前有一杯酒,老頭子緊緊的抓住酒杯,將它撰在手裏。手在抖,不停的顫抖。思考片刻後,說道:“你不要暴露,跟著李淮,有用。”


    李淮一臉奸詐笑著盯著老頭子,眼間微微往裏眯。想是讀懂了老頭子的話,也知道明天該怎麽做了。


    一切一切的一切皆在談話間消失了,時間如奔騰的小溪,而談話則夾雜在小溪中,隨著小溪東流,隨著小溪奔騰。小溪的終點在明天的逍遙書鋪,書鋪就是這幾個人談論計劃的終點。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老頭談吐開始變得沉穩,在沒有之前的滑稽。言語如大雨的磅礴,淅淅瀝瀝。


    開始變得正經,一切變得壓抑。建安也在慢慢變得壓抑,包括這局裏的人。人不會白死,浮沉大概已知曉那老人已刺殺失敗,他們也在考慮別的計劃,他們通過層層篩選,優選出來的計劃也一定要完美。可完美這詞本身,就是紕漏,越是完美,就越可破,人是不會完美的,就像這世界上任何一切事物。


    那片經曆過少年成長的老巷,有一個人從天而降,降落下了屍體旁,那個屍體,則正是那位死去的校尉。直到現在,才有人來給他收屍。


    那個從天而降的人身穿清白長袍,夜太黑,遮住了他的麵旁。看不清他的一切,跟他的身世一樣模糊不清。


    他揮了揮衣袖,衣袖揮出了陣陣呼呼的犀利聲。


    他是誰?從何處來?


    不過猜測他應該是浮沉的人。


    猜測隻是猜測,猜的也不是真的,老人死了,總得有人來收屍,隻是看,他給誰收的屍,是哪邊派來給他收屍的。哪邊其實早已不重要,也是無所謂的了。


    老人已經死了,人已經不在了,就像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物,沒了就是沒了,做任何的事也無法挽回他本身就沒了這個事實。即使給他收屍,或是像達官貴族死後一樣,給他辦個建安群眾轟動的葬禮那也無濟於事。隻可證明那時的他已經死了,僅此而已。


    不知道他是誰,浮沉的人也好,花滿間的人也罷,這在此刻已經不重要了。


    他盯著老人的屍體,微微低下頭,觀察老人的身體。見著了多出被劍頭刺出來的一個一個洞口,那些洞口務必之深,想必是刺穿了他的身體導致的。


    他歎了一口氣,談道:“一把年紀了,誰曾想是這麽死掉的,可伶啊。”


    夜很黑,但此刻能看清楚他的臉了,臉上的神色漸漸浮現,是個青年,與吳愧差不多年齡。臉上的骨頭溝壑分明,清秀俊朗。


    “是個小人物,不過還有人記得住你,你也不算慘,起碼我來了,我來看你了,花滿間沒有忘記你,間主還記得你。”他搓了搓手,說道。


    老人值得同情,並不能覺得可伶,他該!不過他確實同情老人,他與老人有過交集。


    他右手五指張開,一團黑色的霧出現將老人籠罩,那老人的屍體被籠罩在霧下,看不見了,老人的屍體逐漸看不見。慢慢的,黑霧越壓越緊,直至老人屍體消失,沒了蹤影。


    他深吸一口氣,道:“這樣,你也不算是拋屍荒野,雖說這裏也不是荒野,日後定找個地給你埋了,其實,他們不說,我也想來的,畢竟你,與我有恩。我想逃了,嗬嗬嗬,卻沒用。”


    迂腐的世界滿是烏鴉,烏鴉到處飛,你看著全是烏鴉,你也想飛,你變成了烏鴉,也可以飛。可飛不是好事,你發現他有代價,代價就是你要飛,你停不下來,因為你飛了。他們說你可以不飛,你也想,可看著一身黑,無奈又可悲,交了幾聲,低聲沉淪。無法,不飛也要被打斷翅膀,因為翅膀是你飛的能力,這能力隻有用和沒有,沒有就沒事,可烏鴉貪,太黑了。


    他負著手,手抖一下,借助空氣氣流,腳一踏,飛向了遠方,看不見了。


    江流的歸宿是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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