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席爾達內心極想這麽拷問親家,也很想很女婿一個大耳刮子,但介於親家的姓氏和身份,席爾達非常清醒的把這些想法歸結到做夢上,然後上門請罪來了。


    沒錯,就是請罪。


    席爾達抖著半白的鬍子,一進門就『噗通』跪了行大禮。四爺親自扶一把都不敢起來,隻是誠懇的跟四爺請罪,說自己沒有教好女兒,以至於府上三阿哥痛斥董鄂氏『毫無家教,不似名門出身』。


    在四爺麵前的席爾達尚書,看起來羞愧的像要去撞牆,連連請求王府寬恕。


    席爾達是人老成精,四爺更不是個吃素的,蹙了蹙眉,說了些安撫的話就先把席爾達打發了,隻說改日有空再請他吃酒,然後準備自己去了解下情況。


    董鄂尚書看雍親王也似不知此事,很知趣的就退了。


    四爺再次叫來張有德。


    從前他不知,是因作為阿瑪,不肯去打聽兒子兒媳院裏的事情,可隻要他想知道,這府裏沒有什麽他不能知道的。


    很快,李氏跟弘時素日對董鄂氏的態度就如實被四爺所知。


    四爺:好嘛,人家府裏給孩子結親得個助力,我給兒子結親,這是在結仇啊。


    席爾達是什麽人,做過六部裏的三部尚書!如今又做著禮部尚書,若是真因女兒之事對雍親王府生恨,被老八等人拐了去,稍微在祭陵之事上給自己做點手腳,那定是要壞事的。


    四爺心道:別人是養兒防老,我這是養兒提前送終啊!


    他冷著臉:「把三阿哥給我叉過來。」


    蘇培盛苦著臉去後院奉命叉人,結果,還沒叉到,戰戰兢兢回來了:「回爺的話,三阿哥出門去了。」


    四爺皺眉緊盯著蘇培盛,蘇培盛隻得把後半句也說出來:「去了,去了八貝勒府上。」


    ——


    且說弘時此時,正應八爺家的弘旺所邀,到八爺府賞一株老梅。


    八爺風度蕭蕭,溫和如玉,弘時在這位叔叔這裏總覺得如沐春風,很是放鬆。賞過老梅,八爺隻道:「你們兄弟們年紀相當,自在說話去吧,有我們長輩倒是不便宜。」


    弘旺就請了弘時到他院中說話。


    與弘時不同,弘旺是八爺唯一的兒子。


    獨子,又聰明伶俐,在八爺心裏,弘旺地位自然極重,他院中東西自然也不俗,凡一物都有來歷。


    弘時鑑賞了一回,回頭見弘旺今日似有些不快,就笑道:「弘旺,你還有什麽不足?」


    弘旺親手給弘時斟了茶,然後道:「堂兄喝茶。」


    一副不是很想說的樣子。


    但弘時這人,很有些天真之處,能在府裏抓住並不想聽他抱怨的弘曆嘰裏呱啦半日,自然也能刨根問底追問弘旺的不快。


    弘旺便道:「咱們兄弟和睦,此事我說與堂兄也無妨。隻是此事十分丟人,還望堂兄別告訴弘曆弘晝兩個堂弟,免我丟臉。」


    見弘時點頭,弘旺才帶了一點鬱悶道:「阿瑪上書請立我為世子來著,被皇瑪法駁回了。」


    弘時的心就一跳,先是有點羨慕嫉妒恨:怎麽誰的阿瑪都肯上書請立世子,就我阿瑪不幹呢。


    聽說皇上沒批準,弘時又心底一鬆,同時還真心為弘旺難過起來,很是安慰了他兩句。甚至說到『你又沒有別的兄弟,世子之位不過是早晚。』這句話的時候,還把自己給搞難過了。


    弘旺的世子位是早晚,可自己可不是沒兄弟。唉,東大院剛出生的小奶娃還特別討厭,被阿瑪當做什麽福星,真是晦氣。


    弘旺被弘時安慰了好一會兒,似乎振作了些,同時也有些感動:「堂兄,我是沒親兄弟的,不然,有個你這樣的哥哥也不錯。」可不是不錯嘛,單純傻乎乎的哥哥,多襯我啊。


    弘時還有點不好意思:「咱們彼此照應,不是應該的嗎?」


    弘旺點點頭,低聲道:「既如此,還有件事我就不瞞堂兄了——其實不光是我阿瑪上書要請立世子,四伯雖未上摺子,但在皇瑪法跟前也是提過的。」


    這次弘時不隻是心跳,人差點沒跳起來。


    阿瑪終於想通了?


    他還沒來及高興,就聽弘旺道:「四伯臨出關前,曾在禦前提過想要立府上新生的七阿哥為世子,被皇瑪法駁回了。」


    弘時聽到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此時弘時還不知自己的心碎之旅,並沒有終結。他帶了些受打擊的恍惚回了府中,還沒坐下喝杯熱茶,蘇培盛就奉命又來『叉人』了。


    雖然蘇培盛不敢直接說:「三阿哥,爺讓奴才把你叉過去。」但他緊繃的臉跟態度,足以讓弘時了解,阿瑪是急著找自己,不得拖延。於是連忙換了衣服去了。


    弘時一進書房,就麵對了四爺一陣狂風驟雨。


    如今四爺已經有一點摸準弘時的脈了:你不能暗示他,你要明明白白告訴他,否則他不定領會成什麽意思,給你幹出什麽事兒來呢。


    於是四爺明白的告訴他:不許再跟老八府上的弘旺混,從今後要好生待自己的嫡妻。


    弘時被敲打了個滿頭包。


    四爺懶得見李氏,又不好跟兒媳婦說話,於是把敲打李氏的事情交給了福晉。


    福晉對這種額外加班,一向是歡迎的,覺得可以多多益善。


    ——


    且說宋嘉書聽說此事,倒是更替董鄂氏擔心起來:男人的心思,有時候雲波詭譎深沉如海,有時候卻又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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