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遠帆霍地跳了起來,大聲道:「少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


    封曌看著心情激動就抱著自己胳膊使命晃悠的鄭遠帆,忍了又忍,最後看了眼一旁咕嚕嚕還在冒著熱氣的粥,忍住了。


    他問:「你知道什麽了?」


    「我知道!我知道老主人當初跟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我知道了!少主,我知道了,我真的會知道了——哈哈哈哈——我終於——」


    「喂,喂喂!等等等等你別激動,你別激動!」封曌本來還繃著臉打算等鄭遠帆高興夠了,然後再繼續跟自己科普一波呢,結果就發現鄭遠帆這一高興起來不僅情緒不太對勁,就是整個人都不太對勁了。


    濃黑得魔氣在鄭遠帆的太陽穴附近湧動,在他的眼睛中湧動,在他曾經用了許多手段防護住的心髒處,翻湧滾動,想要衝破最後一層桎梏。


    人有七情六慾,若說先前宋知然因心情愉悅而讓魔氣失去了獲得後續力量,那麽此刻鄭遠帆心中過分的歡喜,卻從另一個角度詮釋了,什麽叫做過猶不及。


    又或者,也許可以用科學的方式來解釋一下,大喜傷心。


    鄭遠帆自小就被父親灌輸這一個念頭,那就是等待。


    等待曹英雄的回歸。


    如果等不到曹英雄,那邊等另一位英雄的到來。


    鄭遠帆等了大半輩子,等來了封曌,卻沒想到,竟然還陰差陽錯的想到了一個曾經一直都不明白的事情。


    可是,鄭遠帆更加想不到的是,自己也已經命不久矣了。


    封曌手忙腳亂的叫來宋知然,好不容易控製住鄭遠帆體內魔氣的爆發,卻也不過是讓鄭遠帆多清醒了十來分鍾罷了。


    鄭遠帆倒也看得開,「我能在死前見到少主,想明白明城一事,我鄭遠帆也無遺憾了。隻是——少主,小的怕是不能繼續遵守承諾,在西隱州護著您了,您日後,一定要當心!」


    封曌點頭,握著鄭遠帆的手,幾次想要開口說什麽,可是又硬生生忍住了,心裏藏著的那團火,讓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似要癲狂。


    宋知然似有所覺,拍了下封曌的肩膀一下,對鄭遠帆道:「你可還有其他遺憾,但說無妨。」


    鄭遠帆此時整張臉,除了一雙眼睛還清明無比外,全都糜爛成了一團,看起來及其可怖,但是卻也因為依舊還有一雙清明的眼睛,讓人瞧著,又莫名的覺得不那麽害怕了。


    「我生是西隱州之人,死亦是。如今快死了,又還是死在這裏,也、也挺好。不過,我有一件事,想要單獨跟少主說一說。」


    宋知然聞言,直接頷首走到十幾步開外的地方不說,還一揚手,打出了一個陣盤,作為膈應結界。


    鄭遠帆一直就盯著宋知然行動的,見此眼中露出滿意之色,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輕快了幾分,他說:「少主,您挑選伴侶的目光真不錯。」


    封曌,封曌默了下,沒反駁。


    鄭遠帆有些艱難地將自己無名指上的一個戒指取下,推給封曌,道:「這是老主人當初留下來的有些東西,如今,都給少主您。」


    「糟……曹,師父留下來的?」封曌看著那本來灰撲撲的戒指在自己手中變成了一根女士的髮簪,明白這應是極其珍貴的儲物器具,甚至,他心裏還隱約生出一種猜測,此時此刻,便也忍不住問出聲,「鄭叔,我師父曾經說他、他負了一人,您知道什麽?」


    鄭遠帆平和的目光,聽到封曌後麵這句話的時候,卻突然炸了,好在他很快又壓下了心頭的情緒,喘著氣道:「明明是那女人騙了老主人,老主人當年、當年那樣精彩絕艷的一人,就因為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那女人就是個魔女!她一定是魔女!要不是她,老主人怎麽會受重傷?又怎麽會自此遠離西隱州,就連死,都不想再回來?」


    封曌萬沒想到自己本以為的渣男竟然是舔狗,還是舔到最後一無所有的倒黴鬼,好在這樣一來,他也能明白為什麽糟老頭死前讓他找到那女人,然後殺了她了。


    鄭遠帆花了足足五分鍾的時間,罵了好一通那個據說叫做「莉莉絲」的渣女,然後才像是終於想到了更重要的事,將自己對於明城的猜測仔細告訴了封曌,最後撒手人寰的時候,他是笑著離開的。


    隻可惜。


    為了不讓鄭遠帆的身體徹底變為魔氣的養料,封曌不得不在鄭遠帆死去的第一時間,將其火化。


    封曌強忍著對火焰的恐懼,和宋知然並肩站在院中,看著被火焰吞噬的鄭遠帆,許久許久。


    第102章


    西隱州魔主府。


    蒙特·路西菲爾站在花園的角落裏麵,仰頭看著這棟位於昔日西隱州州長住處的奢華大別墅,安靜的好似一尊雕塑。


    一棵樹上的纏繞著的細小綠藤,繞了繞,又繞了繞,最後像是終於不耐煩了一樣,哧溜一下衝著蒙特的臉上撲去。


    然而。


    小綠藤還沒有碰到蒙特,就被一道光先擊中了,「啪」一聲,直接就碎成了齏粉。


    「哎呀。」一道清脆的驚呼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接著很快,穿著紅裙的玲瓏,不滿地走了過來,氣哼哼道,「蒙特你這是幹什麽?小綠隻是想要跟你打個招呼,你要不要下手這麽狠辣?」


    蒙特不語,隻是將視線轉向了一旁的樹上,那棵樹,正是方才被玲瓏叫做小綠藤蔓纏繞過的樹,因魔潮之故本就病懨懨的樹,此時已經徹底枯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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