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疏野說:「回我自己家。」


    司機反應不過來,問道:「少爺你說的自己家是哪個家啊?」


    陳疏野像是被問倒了,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麽。他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小聲道:「我跟媽咪的家。」


    司機聽明白了,帶著陳疏野回了徐藍芝的房子。


    徐藍芝挺抗拒外人的,平日裏阿姨隻在一日三餐的時間過來,給兩個人做飯和打掃衛生之後就回自己家住。


    徐藍芝想著兒子如果不願意去陳康燁那,就會去遊家,總歸不會讓他一個小孩子在家,就吩咐阿姨這兩天都不要過來家裏。


    司機看著陳疏野進了院子,就開著車離開了。


    陳疏野推開沉重的大門,家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房子裏沒有開燈,有些昏暗,很安靜,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輕輕地迴響著。


    徐藍芝親手畫的一副巨大的風景畫就掛在入戶走廊上。


    陳疏野走了幾步,在畫前停下來,他抬頭看著,畫裏是一片藍色的花海,花海的上邊是灰色的天,一望無際。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這幅畫,他在很遠很遠的角落,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背對著自己,這讓畫麵看上去越發的空曠。


    徐藍芝很喜歡這幅畫,她曾告訴陳疏野:「這幅畫的名字叫自由,藍色是代表自由的顏色。」


    陳疏野無聲地看著畫,許久才挪開視線,安靜地往房子裏走。


    陳疏野沒有開燈,好在天色還沒有全部暗下來,照亮了室內。淡淡的暮光從客廳的落地玻璃灑進來,將地板一分為二,一半明亮,一半黯淡。


    陳疏野走回自己的房間,拿出作業攤開在桌上,手上握著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低著頭,像是在發呆,許久沒有動。啪的一聲輕響,他放下筆,走到床邊。


    床上放著一隻小鹿的玩偶,陳疏野孩子氣地怕它著涼,還給小玩偶蓋著被子。


    那是陳疏野認識遊鹿之後,徐藍芝給他買的。


    自從有了這隻小鹿,他在家再也不抱其他的玩偶睡覺了,每次睡前他都要摸一摸小鹿的角,輕聲說一句晚安,才能安心入睡。


    陳疏野抱起小鹿,轉身往房門口走去,拖鞋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在走廊上迴蕩著,而後消失。


    遊鹿回到家裏還在鬱悶,爸爸媽媽和哥哥都還沒回來,隻有雲叔在家門口迎接他。


    雲叔看見遊鹿從車上蹦躂下來,便拿過他的小書包,牽著他的小手往家裏走。「今天讀書累不累啊?」雲叔和藹地笑著,低頭問遊鹿。


    「不累啊~就是英語好難哦~」遊鹿握著雲叔的手,感覺好溫暖,不由得想起上課的時候,陳疏野攥著他的掌心好像涼涼的。


    不知道他到家沒?


    遊鹿噠噠噠跑回房間,拿起自己的小手機,開始給陳疏野打電話,嘴裏小聲念叨著:「笨蛋小野,快接電話~接了電話,我就不生氣啦~」


    電話卻一直嘟——嘟——響著。


    「你接電話,我就去接你來我家玩,我們一起把拚圖拚好!」遊鹿瞪著始終無人接聽的電話,癟著嘴自言自語著。


    他氣哄哄地戳了陳疏野的名字好幾次,連續撥打轟炸,但是陳疏野卻一次都沒有接起來。


    吧唧——


    遊鹿一把將手機砸在被子上。


    哼!不理我就算了!陳疏野最小氣!


    他撅著嘴跑去玩具房,把拚圖帶著木框,一起拉了出來。


    開學前一天,陳疏野跟他已經把拚圖拚了一大半。拚圖的圖案是宇宙星空,因為相近顏色特別多,所以特別難拚,他們那天可是很辛苦才拚了這麽多的。


    好吧——


    說實話。


    其實大部分都是陳疏野拚的……


    遊小鹿隻負責遞一遞碎片,偶爾還搗個亂……


    拚圖的整體圖案已經初見雛形,看上去深邃又漂亮,隻差正中間一個圓圈就可以拚完了。


    「鹿鹿你不要自己拚,要等我回來一起動手。」陳疏野回家之前還特意叮囑遊鹿,「這是我們一起拚的第一幅圖,等拚好就讓雲叔幫我們掛起來。」


    遊鹿看著拚圖,氣鼓鼓地想著:讓你不理我!我就要自己拚!


    他抓起一把碎片,就開始往正中間填,爪子這裏按按那裏戳戳,隻見原本正中間那空得工工整整的圓,已經被填成個七零八碎的模樣。


    遊鹿看著剩下的碎片,感覺怎麽拚都不對,知道自己肯定拚錯了,發起壞脾氣:「我要它弄碎,扔了算了。」


    白雪輕回家的時候,看到的依舊是一隻氣哼哼的小鹿,嘴裏塞著雲叔給他切好的水果,舉著叉子一口就是一大個,小白牙咯嘰咯嘰地磨著,好像跟水果有仇,在狠狠泄憤。


    「哎呀,我的小寶貝這是怎麽了?」白雪輕笑著抱起他,兩個人一起坐在沙發上,「是在學校發生什麽事了嗎?」


    遊鹿仰著小臉,不高興地哼唧兩聲,「是小野哥哥,他跟我生氣不理我了!」


    「小野還會跟你生氣啊?」白雪輕麵露驚訝,「你是不是欺負他了?」


    遊鹿圓眼一睜,鼓起兩頰,「我還是不是你最親愛的小寶貝啦?」他憤憤不平地說:「你怎麽知道是我欺負他,不是他欺負我啊?」


    白雪輕勾著唇角,笑著摸他的腦袋,「平時都是小野寵著你,就你對著人家作威作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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