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幾個小時又或者幾天,在這樣分不清晝夜的地方會讓人失去時間觀念。


    商雲白再次清醒過來,是被從眼皮之外刺進來的光亮照射醒的。


    這樣明亮的光明就算是閉著眼睛眼前也是一片明亮,蹙著眉,商雲白想要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似乎是無法調動肌肉,連讓自己睜開眼睛都做不到。


    這樣完全處於未知和被動的狀態罕見讓商雲白有一點不適應,但也僅此而已了。


    恢複意識的一瞬間,商雲白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冷,並不是冬天那種冷風冷氣的冷,那是一種生病感冒之後那種從骨頭裏透出來的寒涼。


    耳邊傳來了腳步聲,好像在靠近,又像是在遠離。


    商雲白無法動彈,麵無表情的安然躺在不知名處,心裏卻明白自己這是被坑了。


    這個所謂的被玩家帶著逃離出去,對於他來說算得上是個無解之題。


    他要完成這個任務,首先他需要接觸到那些玩家才行,而到目前為止,他一旦和玩家產生交集,不到十分鍾神明就會出現,把他抓回去,讓商雲白根本無法獲取玩家的信任。


    商雲白本人就是玩家,雖然來遊戲城沒多久,但是他深知那些玩家的冷酷,商雲白目前根本沒有能打動那些玩家的籌碼。


    如果隻是帶他離開倒還好,但是不是的,並不隻是帶走他,帶走他的背後是麵對一位神明的怒火。


    其實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和那些玩家相處,讓他們產生同情,讓他們主動幫忙,自己貼上去的……可不值錢。


    可最大的問題是,他無法和玩家接觸。


    商雲白並不慌張,因為他還有底牌……姑且算是底牌吧。


    *


    兩個人連手一起把商雲白放到了擔架上,從旁邊放下來的小木板上走過去,其中一個男人滿頭都是冷汗,臉色顯得異常慘白,但還是不住的去看擔架上的人,沒忍住好奇道:“這樣……咳咳……真的行嗎?不算、不算欺瞞神明嗎?”


    另一個人看起來不比他好,卻立刻道:“慎言,你還想不想加入他們?要是……要是讓他們知道你這麽說,咳咳咳……他、他們一定會生氣的,憋、別到時候連著帶我也加入不了他們了。”


    這兩個人是幾年前被新收入小島的外來人員,這裏的人承諾隻要完成“最終的祭祀”,會讓他們兩個一起加入這裏,成為永生的一員。


    這兩個人剛開始還有些懷疑,後麵發現在小島上待的越久身體越好就沒再懷疑過。


    起初他們進入這個地下室沒有任何感覺,隨著在島上禮堂禱告的時間越長,他們之後進入這裏就開始難受了,今天甚至是呼吸不暢了。


    明明不算很遠的距離,卻讓他們不得不不停休息調整呼吸。


    等到終於把人抬出去的時候,都過去很久了,兩個人剛走過那扇門,就有一種從水裏走出來的暢快感,不停大口喘氣。


    人被他們帶來這裏,後麵就不需要他們了,後麵有其他人會接手,兩個人亦步亦趨的跟在那群人身後往前麵教堂走。


    教堂已經聚集了很多的人,人群中間放著一副棺材,棺材是木質的,外麵塗了一層白色的液體,不知道是什麽顏料,靠近能聞到一點植物的清香。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商雲白放進棺材裏麵。


    人群中走出來一個老人,那個老人長相慈眉善目,慢慢邁步走到棺材麵前。


    棺材放的低,周圍所有人都沒說話,明明人多到教堂裝不下,但是整個從外麵看,裏麵安靜的像是空無一人。


    旁邊有人端著盤子,盤子裏麵放著小碟子,碟子裏麵是紅色的濃稠液體,就像是鮮血,旁邊還有一支毛筆。


    老人拿起毛筆,他看起來已經有八九十歲了,但是拿筆的動作很穩,沾了沾那些紅色液體,老人往前走,走到棺材側麵,抓起商雲白的手腕,在商雲白白皙的手腕上畫下符文。


    表麵上看起來似乎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但是商雲白卻感受到了很強烈的疼痛,但是她的身體無法給反饋,這種疼痛就像是腳有蚊子在吸血,但是卻不能動一動驅趕,也無法去拍打一樣讓人抓狂。


    老人很認真的繪畫,額頭漸漸出了一層汗水。


    本來應該還有一個招魂儀式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被省略掉了,聽泉叔,也就是正在繪畫的老人說是神明的指示,神明需要祭祀從簡,不需要複雜,需要快。


    越是到後麵,越是讓泉叔覺得後繼無力,原本很穩的手也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砰——”


    忽然傳來的巨大聲音促使泉叔手劇烈一抖,一條圓潤的圓弧頓時抖出一條不太美妙的邊角。


    泉叔皺眉回頭,如雪拎著一把巨大的斧頭站在門口,雪白的長裙,身前還係著咖啡屋裏麵的圍裙,頭發溫婉的夾在頭上,額前有幾縷因為奔跑而散落下來的發絲,顯得整個人溫柔美好。


    如雪抬手挽起額前發絲,慢慢扯開唇角笑起來,“早上好。”


    那些人麵無表情轉過身,麵對著如雪,如雪抬腳踹掉腳上的高跟鞋,拖著斧頭一步步往裏麵走,好像一瞬間回到了當年赤腳奔跑的時候,這次她不會在被淹沒在人群之中,“我來帶你走了。”


    如雪舉起手裏的斧頭,斧頭看著誇張又巨大,她舉起來卻像是沒有任何重量一樣輕鬆。


    王真表情一變,厲聲喝道:“如雪!”


    “噗嗤——”


    原本站在原地,根本不覺得如雪敢動手的人腦袋直接臨空飛起,如雪白裙和棕色的圍裙上都濺上鮮血,如雪抬起赤足踩在屍體上,歪頭盯著王真,輕輕微笑,“我在救你,阿真叔。”


    “啊啊啊——”


    一瞬間的安靜過後,是劇烈的尖叫,輕易剝奪他人生命的人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麵臨死亡的威脅,一瞬間的恐懼像是傳染病一樣迅速蔓延人群,這群活了五六十歲的男男女女們尖叫推搡,他們手上沒有任何武器,麵對逼近的巨斧隻能恐懼退縮。


    有聲音在尖銳的指責,“神明會懲罰你的!神明不會放過你的!”


    如雪跨過屍體,往棺材邊走,對那些指責辱罵充耳不聞。


    泉叔手在顫抖,表情不在慈祥,反而寫滿了狠厲,他高聲道:“攔住她,別讓她帶走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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