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害臨兒的人……怎麽又會沒有動作呢。


    林答應喜憂參半,隻是在夜間偷偷掉眼淚,白日在小孩兒麵前隻字不提,依舊是那副溫柔模樣。


    說起來……


    這一切的變故,似乎就發生在臨兒落水之後。


    究竟是她想多了,還是……


    她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但對解庭南來說確實有些多餘。


    解庭南:別擔心,我後麵還會去攻略太子,一碗水端平才是我的拿手絕活嘛。


    到了約好的那日,顧安紹一下學便來清漣宮找他,說大皇兄今日不去太學,知道他們要來看他,還叫他們去他那兒一同用午膳。


    解庭南當然是願意的。


    他們約定的地點正是大皇子在宮中的居所,崇和殿。他尚未及冠,未封王,自然也沒有宮外的府邸;而長到如今這個年紀,更不可能和後宮嬪妃住在一塊兒。


    這麽說來,顧安紹好像也有自己的寢殿。


    ——可惡,有點羨慕了,他也想出來住。


    他們來到崇和殿時,已有宮人在殿口候著,見他們來了擺出一場諂媚的笑臉,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往解庭南身上瞟。


    「參見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快請進,大皇子殿下在裏頭等候多時了。」


    顧安紹略一頷首,不動聲色地將一旁揪著自己袖子往他身後縮的小孩兒擋了擋,「勞煩這位公公了。」


    太監點頭哈腰,也不敢再看了,忙把他們迎了進去。


    「大皇子殿下,三殿下和四殿下來了。」


    「知道了,」一個聲音從屏風後傳來,漫不經心的,「你退下吧。」


    「是。」


    解庭南得以打量這裏的裝潢。殿裏確實富麗堂皇,那屏風後的桌案前已坐了一人,聽見了他們的腳步聲也沒什麽動作,隻是懶洋洋地一抬眼。


    「四弟,我可等了你們好久。」話裏卻聽不出什麽埋怨的味道。


    這裏已經沒有旁人,顧安紹笑了起來:「抱歉大皇兄,陳太傅今日的講學太過於投入了一些,一時沒注意時辰。」


    大皇子輕哼一聲,「也就你能把那些迂腐老頭兒的話當回事了,陳太傅的課是當真無趣得很。」


    「大皇兄這話可要小心點說,別又傳入父皇和德妃娘娘耳朵裏,不然又要挨訓了。」


    「怕什麽,這裏又沒了旁人。」屏風後傳來輕微的響動,下一刻,一個身著月白長袍的少年便施施然走了出來,手裏還不緊不慢地晃著一把摺扇。


    解庭南看了他一眼。


    大冷天的還扇扇子,不是為了裝逼就是有病。


    這大皇子身量極高,麵冠如玉,天生一雙狐狸眼,配上笑唇,讓人總感覺他在笑,幾分虛情幾分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嗯……


    確實看上去不是很好相與。


    解庭南在打量他的時候,顧安鉞也在打量這個傳說中的三皇弟。


    他確實是第一次見對方。


    小孩縮在人身後,怯生生地打量他,然後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顫巍巍地走出來一步,端著身子給他行了禮,奶聲奶氣地,一雙湛藍的瞳孔裏純淨無瑕。


    「臨兒、臨兒見過大皇兄。」


    喲。


    還會行禮,怪好玩的。


    解庭南抬著頭,仰得脖子都快酸了,也沒得到對方什麽回應。


    好高。


    這得有一米七了吧。


    解庭南又瞟了瞟自己的短胳膊短腿,陷入了沉思。


    是他太矮了、還是這個人打了生長激素?


    大皇子挑眉,傾下身居高臨下地看他:「你怕我?」


    「你怕什麽,我又不能吃了你。」


    小孩像是受了驚嚇,身子一個瑟縮,可還是忍著沒有往顧安紹身後躲,硬著頭皮迎上他的目光,說話都有些磕巴了。


    「不、不怕。」


    他的聲音脆生生的,癟著嘴,委委屈屈地爭辯。


    「臨兒很勇敢的!」


    「是嗎?」顧安鉞唇角微勾,手上的摺扇啪地收起,在指尖轉了兩轉。


    「我看著覺得你好像很害怕啊?」


    「大皇兄。」顧安紹似是覺得好笑,又有些無奈,「你別再逗他了。」


    顧安鉞聳聳肩,伸手掐了掐跟前比自己矮了不少的三皇弟的小臉,發現手感好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又忍不住多掐了一下,笑著,若有所思,話裏意味不明。


    「這小傻子,還挺有意思。」


    解庭南:???


    「臨兒才不傻呢!」小孩氣鼓鼓的嘟起嘴,明明是很氣憤的模樣,話語卻沒什麽威懾力,倒像是著急炸毛了便要咬人的兔子。


    「你才是傻子!」


    「喲,還會頂嘴,原來是個不尊重兄長的小傻子。」顧安鉞樂了,覺得好玩兒,便有意逗他,「你知道嗎,你這樣和兄長說話是要受懲罰的……」


    小孩滿臉震驚,又聽見眼前道貌岸然的兄長一本正經地沉吟道。


    「……那就罰你,今日午膳前都不準吃點心好了。」


    顧安紹:「噗。」


    解庭南表情哽住:……


    你幼不幼稚啊!


    ·


    本以為麵對大皇子要打一場硬仗,沒想到輕輕鬆鬆地就過了這關。


    小孩兒揉了揉方才在崇和殿裏吃得有些撐的肚子,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明明是很順利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心底總有些隱隱約約的不安,並且這不安感還在逐漸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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