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太久了。高旺有些唏噓,又不免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對方削瘦的身影。


    衣著簡陋,在寒風中一顫一顫的,像是被凍到了,小手緊緊地攏在一起,往掌心裏不住地哈氣。


    ——看著好像沒什麽特殊之處呀?


    聖上這是……要復寵的意思了?


    高旺不知道今個兒大殿上發生了什麽,也不敢再繼續想些有的沒的揣測皇帝的心思,卻見眼前人一下子停了腳步,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回頭看他。


    「內個……」


    高旺一激靈:「三殿下有何吩咐?」


    小孩皺巴著一張分外精緻的臉看著他,不知為何高旺心頭很突兀地湧上一陣莫名其妙的心虛。


    小傻子誠惶誠恐,表情像是要哭了:「我,我不識路……」


    高旺:……


    總管太監低頭看著比自己要矮上許多的三皇子,清澈月色下小孩兒的麵容有些朦朧,那雙漂亮的藍眸像是要把人溺死在澄澈的湖裏。


    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滴個乖乖喲。


    ——三殿下為什麽可以這麽可愛啊!!!


    他悟了,陛下一定是覺得三皇子殿下太可愛了被蠱到了!所以才有了如此反常的舉動吧!


    解庭南:??這人在腦補什麽?


    注意到了大太監波動得有些詭異的神情,他有點懵,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


    可這黑燈瞎火的,天上地下的景色又不一樣,他是真的不認得路啊!


    他還以為高旺會帶他回去呢,誰知道這傢夥一直跟在自己後麵呀!


    小孩這一不認得路,高旺被一下擊中靶心後,心裏又有些不太是滋味兒。


    他可憐的三皇子殿下喲,今年好像也有七八歲了吧?這到底是被怎麽苛待、才會到現在都記不清皇宮的路呢?


    其他這個年紀的顯貴子弟早該去太學讀書了,一個個都是人精兒呢。


    高旺連忙堆起笑臉,給他指路。


    「噢……」小孩揚起笑臉,「謝謝你呀。」


    高旺被小傻子這一聲道謝說得心花怒放,但還是笑嗬嗬地說:「殿下不必和咱家道謝,都是咱家應該做的。」


    解庭南點點頭,乖乖被人牽著走。


    顧忌到小孩走得沒那麽快,高旺刻意放慢了些步伐,有意側著身子用衣袍給小孩擋了擋風。


    現下不知聖上是如何打算的,他當然得好好供著這位小祖宗,況且於公於私,他也都挺樂意照顧這三殿下的。


    瞧瞧,多乖,多可愛,多懂事啊!


    和那混世大魔王五皇子相比,三殿下簡直就像淪落到凡間的小神仙。


    ——明天還得去給內務府打個招呼,下個月的月例可不能再如過去那般了,不然遲早會被聖上追究責任。


    解庭南:其實我什麽都沒做,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果然是因為我個人魅力太大吧。


    唉,有時候這也是一種苦惱。


    ·


    林答應依舊站在清漣宮的殿口,素色的衣裙看上去單薄極了,像一棵屹立風雪中不倒的杉樹。


    即便披了一件舊鬥篷,女人的麵容還是被凍得有些發青,但她依舊執拗地守在這兒,任憑郭福來怎麽勸都不肯回去。


    小太監吸著鼻子,苦著一張臉,「娘娘,您還是回去吧,這裏由奴才守著就好,娘娘若是凍壞了身子…那該如何是好呀。」


    「不礙事兒,」林答應說,「我要等臨兒回來。」


    郭福來有些著急:「娘娘……」


    話語卻被女人給打斷了。


    「……你瞧。」她不知是看到了什麽,聲音陡然興奮起來,難掩的顫抖,「那、那是不是臨兒?」


    郭福來有些無奈。


    這已經是娘娘第三次說這樣的話了,結果不是哪個宮路過的宮女,就是巡邏的侍衛。


    唉。


    這次又會是誰呢?


    直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緩緩靠近,居然真的是他們三殿下!


    林答應已經飛撲了過去,半蹲著直視自己的孩子,摩挲著對方麵容的指尖都在顫抖。


    小孩呆呆地看著她,像是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滿臉悲傷之色,彎唇露出了十分天真的笑容。


    「母妃不哭哦。」小孩的聲音軟軟的,手指小心地勾住女人的手。


    「臨兒在呢。」


    聽了那聲呼喚,女人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麵地把小孩摟進了懷裏,聲音哽咽,近乎語無倫次。


    「臨兒,我的臨兒……」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郭福來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狂喜,就瞧見了站在他們三殿下身邊的那位笑吟吟的公公,一下子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登時震驚地瞪大眼,表情凝固了。


    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他他他沒看錯吧?!


    站在三殿下旁邊的那位不就是……?!


    陛下身邊那總管太監高公公嗎?!


    ……他是在做夢吧?


    不然怎麽可能會看到高公公和殿下一起回來呢……


    郭福來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疼得齜牙咧嘴,不是夢。


    他趕忙上前給高旺行禮,「奴才見過師父。」


    他這一聲,倒是把林答應給點醒了,這時才注意到臨兒身邊還站著個人,正是方才作威作福的高公公。


    林答應顯然一驚,但也很快調整了狀態,借力站起後朝他輕輕點了點頭,牽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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