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兒好睏哦……」


    「你要不要睡一會兒?」顧安紹果然不行了,微微皺起眉,悄聲詢問道。


    小孩兒皺起了臉:「臨兒想回榻……」


    「父皇還在那兒,萬萬是不能去榻上睡的。你在我身後悄悄地眯一眯,將就一下,有事發生我便叫你,可好?」


    「唔……」他揉揉眼睛,臉一下子耷拉了下來,又惴惴不安地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威風凜凜的皇帝,真的就隻看了一眼,就被嚇得收回了目光。


    「那、那妹妹要叫我哦……」小孩有些不安地扯著他的衣袖,「我怕……」


    「好。」顧安紹溫聲道,眯眼笑了笑。


    小孩一聽,立馬又往他身後縮了縮,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蜷縮著眯起眼來。


    他們的對話聲音很小,基本沒有別人聽見,可卻被皇帝聽了個清楚。他有些忍俊不禁,緊張驚怒的心情也出乎意料的緩和了些許。


    他常年習武,這些細微的動靜自然不可能逃過他的耳朵。他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淡淡地瞟了他們一眼,很快便移開了視線,內心有些唏噓。


    他的兩個兒子,明明今日才是初見,竟可以如此要好。


    實在是……令人驚訝。


    解庭南順利逃脫,意識回籠之際再睜眼,他已經飄出了襄陽宮。


    他飛在半空,底下的景物一覽無餘,宮殿雍容華貴,真就應了《阿房宮賦》裏那句「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如今又是深夜,燈火通明,好看得緊。


    解庭南嘖嘖稱奇。


    這感覺實在是有些微妙。


    要是放在平日,他一定會趁這個機會好好欣賞一番這裏的風景。


    但現在顯然是不行的。他隻用一炷香的時間,還要確保不能出些什麽意外。


    他在自己那具身體上留了一道標記,若是顧安紹拍他,鈴音便會傳繫到他這兒,以便他馬上趕回去。


    飛的速度自然比走得要快很多。解庭南很快便來到了清漣宮,一眼就瞧見了和郭福來一道守在門口的林答應,不免有些動容。


    已是深秋,夜晚涼得很,他光是這魂靈飄在半空都覺得冷,而林答應竟然隻著了件平日的衣裳就站在門口,被冷風颳得麵色慘白,淚痕已幹,像是下一秒就能昏倒。


    他嘆了口氣,也來不及查探情況就先飄進了林答應所居的殿中。


    那群宮人距離這裏不過一兩個宮,他必須抓緊時間。


    半炷香過去,解庭南看著空落落的隔間,有些發怔,難掩的憂慮之色。


    除了許多書冊和筆墨紙硯,零星的胭脂水粉與首飾以外,其他的沒有,什麽都沒有。


    難道是他找錯了?也許還有別的地方……


    焦頭爛額之際,他聽見殿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下一秒響起來的是林答應略有些嘶啞的聲音,有些驚疑不定。


    「這……高公公,這是在做什麽?」


    「國師大人算出西苑六宮中有妖邪之物,陛下有令。」那高公公朝她露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


    「林答應,可別讓咱家難做啊。」


    林答應麵色鐵青,卻隻能後退一步。


    妖邪之物?!她宮中怎麽可能有!


    莫非是……和臨兒那事兒有關係?


    總管太監懶洋洋地:「搜!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外邊兒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眼看著就要走到林答應所居的殿內了。解庭南渾身冷汗涔涔,動作速度加快了許多。


    沒有!根本沒有!


    難道真的是他杞人憂天?


    可惡……


    冷靜,冷靜下來解庭南。你好好想想,還有哪裏是你沒有注意到的?


    他渾身一震,倏然明了,迅速擱下手上的盒子,就操控著身子往門外急促飄去。


    ——恰巧與那個梁嬤嬤擦肩而過。


    他還來得及嚇唬一下人家,往她耳側輕飄飄吹了一口涼氣。


    他們看不到自己,但氣息是相通的。


    果不其然瞧見那嬤嬤猛地轉過頭來,一臉驚恐,卻什麽都沒發現。


    解庭南不再理會其他,趁著所有人還在搜林答應那間屋子,慌忙來到自個兒平日住的偏殿,翻箱倒櫃找了起來。


    一般有什麽地方,看似隱蔽卻很容易被人找到的?


    對了。


    他記得自己這偏殿裏的床榻設計不太一般,下麵的隔層裏還有一個暗格,平日裏因為嫌髒,他都不怎麽用來裝東西。


    他想也不想就拉開了那暗格,麵色一下子冷下來。


    果然。


    那不過三寸長度的暗格裏,悄然躺著一個紮滿針的巫蠱娃娃。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娃娃頭上赫然縫著一個大大的笑臉,黑線縫的眼睛,紅線縫的嘴,看著怪瘮人的。


    解庭南伸手去拿,那娃娃背後果然貼了二公主的名諱與生辰八字。


    腳步聲越來越近。


    來不及了。


    他迅速把巫蠱娃娃丟進了係統背包,把暗格推了回去,終於在門被人推開前恢復了偏殿原本的樣子。


    他瞧見幾個宮人氣勢洶洶地走進來,也不再繼續逗留,一溜煙兒地便飄了出去。


    與此同時,襄陽宮內。


    原本在太師椅上老神在在的國師倏然睜開眼睛,銀白眼睫下湛藍的眸子流露幾分深切冷意,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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