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實是很矛盾、甚至於很讓人難以置信的,詭異又絢麗的一幕。


    在場的除了幾個資深的異能者,沒有人知道這個舉動代表的意義。將自己的生命燃燒、和異能融為一體,就能爆發出比他原有的強達幾十倍的能量!


    說好聽點是獻祭,說難聽點是自毀。


    更何況淩空還是七級。別說是阻止蘭迦,毀滅基地也不在話下的。


    當然淩空不可能作出後者的舉動。於是在水霧完全籠罩住蘭迦後,便像破皮球一樣壓著它急速縮小,最後隻剩下一顆暗金色的晶核,咣當一聲掉落在地麵上。


    蘭迦和淩空,卻再也不復身影。


    少年捏緊了拳頭,心情有些沉重。


    風波就這樣被淩空給平息了。


    有人開始啜泣,為劫後餘生的慶幸歡呼;有人長舒一口氣,還在為方才跌宕起伏的一幕幕心悸不已。


    沒有人注意到少年緊攥的拳頭裏,好像還又什麽深藍色的東西,由於過於用力甚至把掌心割得鮮血淋漓。


    那是淩空最後的最後塞給他的。


    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塞,那玩意是淩空用一卷水花送到他手裏的,一枚精緻小巧、蘊含著無數能量的晶核。


    淩空自己的晶核。


    伴隨著晶核送過來的,還有一句話。


    「謝謝你,」


    「請你替他活下去,拜託了。」


    是淩空小小的請求,卻是解庭南無法答應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不可能的,他自己心裏清楚。


    他在每一個世界所停留的時間有限,他根本不可能替淩然完成這一輩子。


    但如果是要給淩然的結局畫上一個好點的句號……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可你看,細想下去,這一切都那麽恰巧,簡直可以稱為環環相扣。


    包括他們一路上的屍潮,秦河毫無徵兆的死亡,來到as,他和那幾個執行官之間你來我往的爭鬥,白懷瑾的出現,還有他受邀進入白懷瑾的實驗室,見到了被做成實驗體的淩空和秦河……


    看著就像……


    都是白懷瑾算好的一樣。


    蘭迦把他們當做計劃裏的一步棋子,可他自己又何嚐不是白懷瑾計劃裏的棋子?


    很不巧,他雖然深陷兩個棋盤,但作為裏麵不確定性最大的那枚棋子……


    接下來,要「將軍」哪位主帥呢?


    還沒等他有所動作,係統的聲音就在他腦海裏冷冰冰地響起——


    【係統提示:滴,檢測中……恭喜主播解庭南完成主線任務「累計群眾聲望值達到100」,所獲得獎勵將於下一個副本結算,請主播再接再厲唷~】


    解庭南:嗯??


    他幹什麽了?


    【係統提示:由於檢測到主播還有未完成的支線任務與隱藏任務,主播可以選擇放棄並且離開世界,或者繼續留在這個世界完成任務。】


    【係統提示:請主播在十秒鍾之內作出選擇,十,九,八,七……】


    解庭南還沒能從莫名其妙暴漲的聲望值裏反應過來,趕緊道:「留下來吧,我把剩下那幾個做完。」


    ——當然是留下來啊!他的異能還沒有完全升到十級呢!


    而且還得完成一下淩空的遺願。


    現在走也太虧了。


    【係統提示:嘀,接收成功,離開通道已暫時關閉,請主播再接再厲唷~】


    在薑舒的視角裏,少年從方才開始便一直垂著頭,情緒顯然不佳。長長的頭髮遮住了他的大半表情,露出來的下頜嘴唇緊抿,蒼白又脆弱。


    好不容易從父親那兒的巨大打擊中緩和過來的薑舒,如今非常理解少年此時的心情,忍不住上前一步,「小然,你……」


    她想問少年你還好嗎,話音未落卻被柯聞攔住了。男人搖搖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打攪對方。


    薑舒隻好站在原地,擔憂地看向少年單薄瘦弱的背影。


    隻見少年呆立良久,最後有些頹然地嘆了口氣,直直地往薑舒他們的方向走來。


    「我沒事。」他的聲音很低,甚至還有些抖。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又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災難都……結束了不是嗎。」


    又怕薑舒不允似的,少年仰頭勉強笑了笑,眼底已然通紅。


    「…拜託你們了。」


    他徑直走出人群的包圍圈,頭也不回,人們都默契地給他讓了條道,擔憂又內疚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像在舉行什麽肅穆的儀式。


    某種意義上,淩然救過他們。


    那他接收到這些人的注目禮,似乎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了。


    程柒混跡在人群中,她的哥哥正寸步不離地站在她的身邊,兩人麵上都是同一副慮色。


    隻不過兩人在擔憂的,不是同一件事情罷了。


    「哥哥,」小姑娘語焉不詳地說,程久以為她在叫自己,扭頭去看她。


    「一切都要結束了。」


    「…嗯。」程久不知道為什麽小姑娘會冒出這樣的言論,但還是十分配合地回答。


    「會結束的。」


    ·


    「…嗨?不是吧,你怎麽還沒醒……?」


    有人在他耳邊說話,聲音還怪耳熟的。


    ……誰?


    等等?


    他原來還沒有進入到新的世界嗎?


    少年睫毛輕顫,費力地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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