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亭的主廳裏,一位藝伎小姐和兩位助手已經在那邊等著了,作為正式的演出,兩位助手一個拿著尺八一個拿著三味線,本來就在輕輕地演奏著,在看到有人進來之後,更是先放下樂器俯身行禮。


    一整套流程雖然有些繁瑣,但是確實能給人帶來一種強烈的衝擊感,特別是諭吉大貓,它是貨真價實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貓毛都被嚇得炸了開來,在料亭女將的眼裏,就像是這位先生被嚇了一跳,差點驚起腦袋上的小辮子——似乎是因為天氣關係掉毛和長毛季有些混亂,導致現在的諭吉大貓貓毛長了一些,人類的外形看起來就像是有了長頭髮,還紮成了一小束。


    與謝野晶子很快就安撫住了受到驚嚇的大貓,示意貓坐下來。等他們都坐好,兩位藝伎的助手便開始演奏了起來,女將也開始將晚餐送了上來。


    這次作陪的藝伎小姐年紀明顯不大,穿著鮮艷的和服,臉上身上做了典型的藝伎式樣的妝容,特別是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塗得白白的,讓大貓即使已經在網上查找過相應的圖片,也有些不太適應。


    特別是這位藝伎小姐還要負責在他們吃飯的時候給他們布菜。


    因為是典型的傳統日料,所以餐桌上還有不少諭吉大貓也完全可以吃的魚生和貝類,一桌人除了不明所以的藝伎小姐姐,其他人都已經習慣了和大貓一起吃飯,他們還算好的,某個叫太宰治的傢夥甚至還幹過在和諭吉大貓一起吃飯的時候順手去撈點諭吉貓貓的貓罐頭的惡劣行為。


    不過諭吉大貓作為一隻更擅長照顧人的貓,實在有點不太習慣經常給自己布菜的藝伎小姐,多少吃的有些拘謹。


    他們飯還沒吃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有些喧鬧的奇怪的聲音,像是一群大叔在和藝伎玩鬧時候發出的。


    事實上這條街上大部分的料亭裏此時應該都在上演著類似的畫麵,隻是看店家之間的隔音做的如何了,不過像這樣專門有露台供給客人賞夜櫻的店鋪,隔音什麽的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看到諭吉大貓因為好奇而探出去的腦袋,女將誤以為他想要到露台上去吃飯,便主動幫他們打開了露台的拉門,「客人要到露台上來用餐麽?」


    幾人猶豫了一下,畢竟這樣一來,外麵傳過來的奇奇怪怪的聲音就更清晰了,可是同樣的,如果到露台上,正好可以在月光下一邊賞櫻一邊吃飯,確實相當的唯美而且有意境。


    反正都得遭受耳朵方麵的騷擾,既然都聽到了,那就幹脆去露台上吧,反正最糟糕的時候他們聽著外麵的廝殺都能習以為常,隻是區區的大叔尋歡作樂的聲音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麽。


    諭吉大貓的耳朵比一般人要靈敏許多,不過好在房間裏也有音樂聲,它倒是不至於完全受到外麵聲音的幹擾。諭吉大貓抖了抖耳朵,將注意力集中到屋子裏來,傳統音樂雖然節奏緩慢,但是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吃飯的這幾個都沒有喝酒,與謝野晶子雖然很喜歡酒精,但是在外麵吃飯,她可不會讓自己陷入被酒精控製的狀態裏。芥川龍之介完全不擅長酒精,是社裏出了名的一杯倒。而芥川銀則是還沒有到能喝酒的年齡。諭吉大貓就更不用說了。


    一行人要麽喝鮮榨果汁,要麽喝白開水。沒了酒精作為氣氛的助興,一桌人吃得非常冷靜而緩慢,藝伎小姐見怪不怪,全程臉上保持著十分得體的微笑。


    等到飯吃完了,正兒八經的藝伎表演也開始了,女將將空了的碗盞碟子全都收了下去,清出來了好大一塊區域,藝伎小姐在傳統音樂的伴奏下跳起了充滿了古典美的日式舞蹈。


    諭吉大貓其實在油土鱉上也有看過這類的舞蹈,但是現場看和看視頻感覺相當的不一樣,作為一隻很靜得下心來的大貓,貓貓從這位小姐的舞蹈中充分感受到了古典文化的魅力。


    有了一隻沉浸其中的貓,原本不是很能理解這種奇怪又慢吞吞的舞蹈到底好在什麽地方的另外三人也很快都沉下心來,雖然依然不能理解,但是這好歹也是傳統文化的一種,作為觀眾也是有必要好好欣賞的,這是基本的禮儀。


    藝伎小姐也察覺到了他們幾個專注且沒有絲毫其他意思的眼神,也感受到了他們對自己的尊重,頓時跳的更認真了。


    一曲跳完,三人一貓都齊齊給藝伎小姐鼓掌。


    藝伎小姐也很溫柔地微笑著欠身,算是收下了這份讚美。


    芥川龍之介端起手裏的白水,看著藝伎小姐和自己妹妹還有與謝野醫生在那邊聊著不知道什麽,忍不住感慨起了藝伎真是一份不容易的工作。他本來以為他們這裏沒有人會像左鄰右舍那樣和相陪的藝伎做奇奇怪怪的遊戲,多半會冷場,最糟糕的情況說不定還會變成大家麵麵相覷的糟心狀態。


    然而這位藝伎小姐卻十分的長袖善舞,很輕鬆地就跟兩位女士聊了起來,而且還聊得很開心的樣子,一點都不像芥川龍之介所猜測的那樣。


    看來藝伎是真的不容易,芥川龍之介甚至都聽到她們在那邊聊著最近剛上映的電影。


    諭吉大貓則有些好奇地盯著遠方的鴨川河畔,看著櫻花樹在夜色和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分外美麗的樣子,又有些想要拍照了。


    諭吉大貓忽然聽到了噗通的一聲什麽東西落到水裏的聲音,它好奇地左右看看,就看到露台下麵的河流裏,一個礦泉水瓶正漂浮著往這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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